梁戎走到门边,想看看方秋现下的情况,没想到正对上方秋看向自己的目光,更令他惊讶的是,方秋盯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震惊。
梁戎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着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长得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吧,怎么把人孩子给吓着了?
方秋愕然地目光发直,如果那些都是他的梦,为什么这个警察和他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他笃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两名警察。
“都说了我儿子在休息,他都这样了,你们还不放过他吗?”
方秋的视线移向说这句话的母亲,眼前的场景正在和记忆中的融合,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他迅速将面前的汤碗放到一边,对门口喊了句:“让他们进来。”
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今天到底是哪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梁戎听到方秋的同意,一边道歉一边从方秋父母中间挤进病房,走进了才发现方秋脸色惨白得有些吓人,明明是凉爽的入秋天气,他的额头却满是汗珠。
“方同学你好,我们是负责本案的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梁戎主动递上自己的证件,企图让方秋放松戒备。
却见方秋看都没看他的证件,就问:“是梁戎梁警官吗?”
“嗯?”梁戎疑惑地点了点头,“方秋同学之前见过我吗?”
方秋自己都不太确定,只能回答:“算是……见过。”
梁戎估摸着可能之前无意间打过照面,但方秋醒来后,今天确实是第一次来。他率先说明来意:
“方秋同学,我们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帮忙补充一些细节,你尽可能地回答,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结束,好吗?”
方秋怔怔地点了点头,微仰着头注视着梁戎,听对方提出的询问和他“梦里”的相差无几。
方秋确信,这不是梦,他好像又过了同样的一天。
“梁警官。”方秋在梁戎询问结束,准备离开时喊住了他,又问出了那个问题,“魏警官在哪儿?”
梁戎还是借口说:“魏警官负责本案的其他环节,最近比较忙,没时间来看你。你好好养伤,等他有空了,我催他过来。”
已经知道答案的方秋摇了摇头,“丰阳路被人围殴致死的公家人,是不是他?”
时间凑巧,地点就在南宁路不远,魏珩的电话无人接听,警局的人对他的事遮遮掩掩,让他没办法不多想。
梁戎张了张嘴,眼底的慌张被他立即垂眸遮掩,下意识地否认:“没、没有的事。”
方秋不是一直在养伤吗,从哪儿听说的这件事。
“我大概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封锁消息。之所以要问这些……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他,如果我没有给魏警官打电话,他就不会出事。我是罪魁祸首,可我连他的死讯都是道听途说。”
方秋低垂着头,不管重来多少遍,魏珩是受他牵连这件事不会被改变,他对魏珩的愧疚也是只增不减。
眼看这是瞒不住,梁戎长叹一口气,上前走了一步,轻声安抚道:“方秋,虽然我不是魏珩,但我确信,他不会后悔做出救你的决定。”
他说着,伸手轻拍了拍方秋的肩膀,“如果你觉得亏欠,就替他好好活下去,相信这也是魏珩愿意看到的。”
好好活下去吗?
方秋缓缓抬头看向梁戎,试图从对方身上的警服模拟出魏珩的神色,却全是空白。
魏珩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旧事
方秋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发闷的胸口像是引出了条绳索捆住他的四肢百骸,使他不自觉地佝着上半身。
良久,他咬了咬下唇,抬头发声:“梁警官,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重复这一天,以他对这个世界浅薄的经验来看,或许他已经死了,这不过就是走马灯、是回光返照罢了。
在气力消散的那一刻,方秋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既然眼前的场景没有结束,他想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一次实现未了心愿的机会。
梁戎倒是爽快,很干脆地点头说:“你说吧,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我想去看看魏警官。”方秋诚挚地注视着梁戎,看到对方脸上闪过犹豫之色时,其实并不意外,他只是不想死心而已。
梁戎下意识地瞥了眼魏珩的双腿,认真思考了会儿,刚要开口给出答复,就听到病房门被用力推开。
“不许去!”
方母急色疾步,声音尖得人耳朵发疼,走到方秋床边俯视着他,强硬道:“你又不听话,让你好好养伤,怎么总想着出去!为什么不听话!”
见方秋的母亲情绪突然这么激动,梁戎赶紧来拦,却被她反手撇开。
“方妈妈,方秋的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聊,您先冷静。”
又是这样。
方秋默然注视着床边的闹剧,不禁发笑,可他的脸上怎么看都没有笑意,反倒满是苦涩与哀痛。
梁戎敏锐地察觉到方家几人的气氛不对,趁着安抚方秋母亲的空档,低声嘱咐了同事两句。
警员意会点头,默不作声地走到角落联系局里帮忙调一下档案。
反馈回来的结果果然和梁戎预料的一样,方家曾经发生过一场变故。
警员将手机递给梁戎,眼神示意他先看看手机,而后接手做安抚工作。
梁戎接过手机迅速越来,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开始的平静到震惊,最后是哽在喉间的唏嘘。
受到警察投来的同情目光,方秋就猜到他们大概在想什么,长叹一口气转头对床边的母亲说:“妈,我不是方焱,无论现在您和爸有多关心多爱护我,哥哥都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