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匕首。”温德尔说。
虫族很少使用刀具,激光和战甲是战场上的主要武器,雌虫习惯于使用锋利的虫翼进行简单的穿刺切割,只有亚雌和雄虫会偶尔使用这种东西。后者用刀的场合多半出现在卧室里,作为残忍的折磨手段使用。倒是和【加勒德亚】的名声很相配。
温德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当然也会使用激光武器,不过还是更喜欢简单的冷兵器。
刀柄直接和手部接触才更容易掌握刺入的深度和部位,枪械杀人有让对方侥幸存活的可能,匕首却不会,温德尔能通过刀尖刺破血肉的触感判断部位和程度。使用了上辈子那么多年后,匕首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和他的感官相连。
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旋转短小的匕首,感受着寒光在指尖流动闪烁的熟悉感觉。
“雄主……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伽露突然问。
温德尔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向金发雌虫:“没有,怎么会这么问?”他补充了一句,“我倒是希望自己能赶紧想起来。”
蓝钦提到的实验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温德尔没有向忒西弥的成员声张这件事,暗中翻看了自己光脑的通迅和储存记录,却什么都没找到,让这一切更加扑朔迷离。
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联系的,怎么能不使用光脑的情况下避开所有忒西弥成员的视线?失忆前的自己有什么目的,主导实验的虫族又是谁?
这些问题,也许只有失忆前的他能够回答。
“我觉得您身上的气质最近有所变化,”伽露说,“和您失忆之前更像了。”
温德尔来了兴趣,“在你看来,我失忆前是什么样的?”
伽露想了想,做了个模糊的手势,“您总是很沉默,虽然对我们都很好,但总感觉……总之比您现在的状态更沉重,很少露出真正的笑容。”
“我们都以为是失忆导致您的性格改变,但艾纳告诉我,这其实就是您少年时的性格,是在建立忒西弥的过程中变得深沉内敛,最终形成了您失忆前的状态。”
温德尔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点,他记起西恩也说过,某一次看到同伴死在眼前给他打击非常大。温德尔一直知道自己是很容易受到影响的人,如果受到深重打击,性格的确有可能产生消极的变化。
他并不想让伽露为他感到担心,也不想带来沉重的气氛让同伴感到为难,故作轻松地朝雌虫眨了眨眼:“说不定是爱情的力量。”
伽露错愕地笑出来:“雄主您也会开这种玩笑啊,真是新奇,而且您居然承认了和卡约斯殿下的关系,我们都——”
温德尔挑起一边眉毛:“你们干什么了?”
金发雌虫做了个鬼脸,自知说漏嘴,“我们打赌您直到婚礼之后一段时间,才会真正向我们承认您和卡约斯殿下之间的实质性关系。”
温德尔哑然:“我也没那么不坦诚吧。”
“总之您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虽然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过如果您恢复记忆后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情就好了。”伽露感慨道,“不过那时候您可不要又把卡约斯殿下推远。”
“不会那么做的,放心吧。”温德尔说,但一种沉重的感情却没来由地压在他的心上,产生喘不过气的错觉。
伽露没有意识到他的异样,积极提议,“您不在走之前和卡约斯殿下道别吗,飞船上不比现在,您到时就需要全程保持加勒德亚·里昂的身份了。”
“不用了,”温德尔说,“半个虫时前我已经看到他跟着王室侍者离开了。”
既然已经向坦白了自己的感情,温德尔也不介意让伽露发现他从凌晨开始就一直把目光投向卡约斯暂居的小木屋,看着卡约斯跟随迎接的王室侍从登上飞船,消失在视野中。
卡约斯遵守了与温德尔的约定,没有跟随加勒德亚的队伍一起回到飞船上,让温德尔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等到中心营地的虫族基本都上了飞船,才招呼忒西弥成员把人类尸体和实验仪器所在的打包集装箱搬上飞船。
至于他自己,则是挂着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跟随那些盛有尸体的透明棺椁一路前行,穿过中心营地和飞船的大厅,将尸体送上自家小飞船的储物仓。
收获了在场雌虫恐惧的目光、大多数雄虫调笑的目光、以及蓝钦若有所思的审视。
在低声的议论纷纷中,温德尔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却在余光瞥见了卡约斯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不是应该已经上了飞船吗?
但再次环顾四周,已经看不到卡约斯的身影了,温德尔只好作罢。
……
荒雾林星距离雪祖星非常近,温德尔抓紧时间和贵族雄虫们虚与委蛇几句,而后便摆出一番倦怠的姿态,打着哈气宣布要睡觉,一边威胁着要打扰自己的虫族好看,一边大步回到自己的舱室。
实际上,他只是飞船上的豪华卧室转了一圈做做样子,就来到他与蔡司约定的偏僻舷窗前。
在他被“击落”在荒雾林星之后,因为之前做出的样子,所有虫族都会认为他是在卧室睡觉而非失踪。
加勒德亚的失踪会被忒西弥成员在八个虫时后通报,到时候飞船早已开过五个观光星球,这里的监控和报警系统已经被提前弄坏,即使王室发现这处舷窗的破损,也无法确定是谁在什么时间造成了这一切。
然而,计划是理想化而美好的,现实却充满了意料之外的发展。
在舷窗前,温德尔没看到蔡司的踪迹,而是发现了一只自从凌晨之后就没看见过的灰发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