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卿夫人顿时停下脚步,焦急之余顿觉惭愧。叶蓝是个好媳妇,却在她卿家吃了许多的苦。作为这家里唯一的长辈,她心中有愧。
平日里谦和开朗的叶茉已经不见了,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为自己姐姐打抱不平的姑娘。她脸上的怒意真实呈现,全是不满。
“我叶家金贵养育出来的大小姐,居然在这里被一介低贱妾室爬到头上。看来夫人和姐夫都全然没把叶家看在眼里,没将父亲当一回事。大夫已经说了,姐姐早产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彻查到底。无论最后她是安全挺过来,还是……遭遇什么不测,我都不会放过这个恶毒的凶手。”
说到这里,她抬眼对上卿仲良的视线,冷冽严峻的问,“关于叶茉对姐姐的一片赤诚之心,姐夫可有意见?”
卿仲良看着气场骤变的叶茉,不自觉有些犯懵。叶家这几年正是大势,叶霍甚至已经能和皇都里那几位大官搭上线了。莫说是自己,即便是他的顶头儿,河都的知州大人也得看他几分颜色。自己不也正因为叶霍女婿的这个头衔,才得了知州大人的赏识么?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头花天酒地,却至今只娶了一房妾室,多少还是怕叶蓝会向叶霍告状。孰料,她竟是个打落牙齿往里吞的性子。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他才逐渐放肆起来,近乎张狂。
如今平白被扣了顶不将岳丈当一回事的高帽,他才开始感觉到一些慌乱。再一想到傍晚自己对叶茉的邪念,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还好最后只是个卑贱的丫头,若当真是叶茉,自己恐也讨不了好处。
此时,万万不能再得罪这位在叶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女。揪住背地里暗算的主谋也成了必然,倘若叶蓝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怕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于是收敛的神色,也是一脸严肃的说,“说得极是,竟敢中伤夫人、谋害我儿,实乃大罪。揪出来之后,非打一顿撵出府去不可。”
叶茉闻言冷哼了一声,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卿夫人的身上。
“姐姐那里,已经有我身边稳妥的丫鬟过去了,老夫人不妨便留下来主持这件事,还我姐姐一个公道吧。”
……
从上晚伺候叶蓝吃饭的丫头那里得知,大厨房过去的一共有一小碗米饭、一盏丝瓜炖骨烫、一碟鸡丝槐花,这几样她都没吃几口。然后便是叶茉给她熬的药汤和几样她平日爱吃的小点心。
叶茉让人将所有和这几样有关的食材,以及从叶蓝屋里撤下来的还未来得及处理的全部找了来。然后由刘大夫进行检查,看是否能找到那罪恶的根源。
最后,米饭、肉骨汤还有鸡肉都没有问题。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停留在了那锅有益睡眠的药渣上。全场哑然,就连卿夫人都用为难的眼神看了叶茉一眼。
众人皆惑的情况之下,叶茉却是面不改色地同刘大夫道,“你只管查,关键得先找着那害人的东西。”
刘大夫领了命,便开始认真检查起那一包药渣来。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大夫的答案。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查找,最终刘大夫不负众望,他从药渣里捏出两粒指甲大小的类似果核的黄褐色东西,举止众人面前。说道,“应当就是此物了。此物俗称麝香,孕妇长久吸食,必然引至滑胎。少量食用,作强行催产之用。无论是对孕妇还是腹中胎儿,都是百害而无一益之物。足见投放麝香之人,是想至少夫人和未出世的小少爷与死地,又想做得不动声色罢。”
屋子里的人,包括卿夫人、卿仲良、楚家姐妹还有叶茉等闻言都大惊失色。其中最为激烈的便当属卿夫人,居然下了麝香,对已经八个月的肚子下如此狠手,摆明是要谋杀蓝蓝她们母子。
“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狠毒!”卿夫人气极,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望着下头的人怒吼道。
下面不少人都知道那包含有麝香的药草出自叶茉之手,可又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明。便只能盯着卿夫人的怒气,垂头们不做声。
一时间,气氛诡异。叶茉冷眼扫过那些视线隐约射向自己的人,轻哼一声,道,“这药确实是我找人抓回来的,可这中间经手了抓药的大夫、领药回来的下人、厨房督药的,送药去姐姐房里也还有那么一大段的路程。这些我们暂先不论,且说我是疯了还是傻了,会往自己送的药里下毒,然后去害我亲亲的姐姐和侄子?”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得有道理。往自己送去的药里下毒,确实只有蠢钝之辈才会这么干。再说叶小姐同少夫人感情那么好,无缘无故又无恨无仇的,做什么要干这等缺德事儿。
叶茉对众人的态度并不在意,眼角扫过一旁沉默着的楚家姐妹,意味不明地说道,“仔细想一想,害我姐姐滑胎甚至出事,能得到的好处真的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害人之心,无非谋利、妒忌、复仇六字而已。我姐姐平时为人随和,若说讨下人怨恨,仍谁说了都不信。”
此言一出,还在场的几个下人纷纷点头,甚有人已经忙着出声撇开干系,“少奶奶那么善良那么温和的人,真是哪个没张眼的,定也是狼心狗肺之辈。我等均感恩于少奶奶的宽厚,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呵……”叶茉笑得一脸平静,眼珠子在所有的人身上扫过,最后停顿在了楚芬那张越发惨白的脸颊上,意有所指地说,“事实上,这府里便有那么一位。想要争得更多的权益,妒她正室尊位,并将自己不慎小产妄加于她。利、妒、仇三项占了个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