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研究所并其中的核心项目,归根结底被那位划在琴酒名下,虽说绝不会承认自己管理费力,但在外行不指导内行方面,他多少还有分寸。
因此紧要关头,久川埴便被想起了来。
伏特加领他到所内为数不多的生活区——一墙之隔就是挂着生物危险标志的实验室,不过以组织分拨经费的克扣功利程度而言,能遵守基本的实验室管理守则已是万幸。
门大敞着,琴酒在里点起一根烟,久川埴在门板敲了敲,走进去时顺带上锁。
他自如地将一沓资料放在琴酒眼前,很坦诚地告诉他:
“我看不懂。”
屋里一时没人说话,久川埴硬着头皮,进一步表示:
“尤其是化学组成和合成工艺的部分,稍微有点超纲。”
——确切说,是超大纲了!久川埴不太明白琴酒怎么会觉得一个临床学位都没读完的无业游民,会有可能看懂化学与医学双pd的长篇大论。
但也没有办法,面对琴酒无言的威压,久川埴只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洗耳恭听上司垂询。
“……”
琴酒面上不显失望,也不显愠怒,只是不怒自威般将那迭材料丢在桌上,拇指研磨他的雪茄。
久川埴与不远的负责人女士对视一眼——对方与他同病相怜,给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他配合地扯了扯嘴角。
“雪莉,我已经给她应有的惩罚。”终于,琴酒缓缓开口,他打余光里瞥一眼久川埴,点名道,“至于这段时间她负责项目的研究进度,暂且由你,蜜勒米尔代为看顾。”
“……我?”久川埴摸一下鼻尖,本能般逃避责任,“我试过了,我确实不太懂……”
琴酒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久川埴便住嘴。旁听的负责人女士好心解释道:
“目前阶段的药品成分没有太大改变,在一期临床的过程中也不会有很多需要决策的地方,只需要人例行记录实验过程中药物安全和耐受性的表现。这部分实验室里的人都很上道,所以……”
“那也有点,太——”久川埴一时卡壳,想不出更荒谬的词类比现状。他本想再辩驳两句,却听琴酒沉思半晌,冷冷道:
“那就算了。”
他站起身来,掸了掸风衣,抬步往外走:“无妨,我会让雪莉知道怠工的后果,她迟早会回到这里的。”
久川埴这才反应过来剧情走向。雪莉约摸已经得知了姐姐身亡的消息,罢工反抗,反而惹恼琴酒。领头的研究员被问责,实验研究一时群龙无首,因而今天有如此一出。
他贴着后脚追上,一转态度开始表忠心:
“是我想岔了,难怪你愿意把药物的资料给我——虽说读不明白,但到底全是为了组织,也不是不能好好学起来。对那些太晦涩难懂的部分,当下还是可以让雪莉亲口解释解释实验思路和效用原理的……对吧?”
他的试探婉转又大胆,亦步亦趋跟在琴酒旁边,男人迈着大步导致久川埴不得不两步一蹦,走着走着便有点气喘。
琴酒觑他一眼,像是想起了这位医护人员的弱鸡体质,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伐。而对他掩掩藏藏提出的问题,却只有鼻腔中“嗯”一声,不否认也不肯定,脚步一转便停在某个房间门口——他竟打算叫久川埴自己去看。
门上挂着大大得“杂物间”三字,合该堆放其中的大大小小杂物此刻却七零八落地挤在走廊上,叫人不免猜想其中“金屋藏娇”为何。
久川埴哪怕心知肚明,也不敢就这样进去,此时倒是伏特加匆匆忙忙过来,看见走廊上的两人,墨镜都挡不住懵逼的神情,墩墩地过来和大哥问好。
“大哥。”他也走到门口站定,宽厚的手上正拎着一瓶矿泉水的瓶盖,像莽夫拿捏绣花针一般神奇。
他咧开一个笑,状似抱怨道:“雪莉这妹子也太倔,一天不吃东西还顶得住,就怕渴饿出点毛病来,实验的事可怎么办咧。”
琴酒哼一声,只说:“晾她一天,也算长长记性。”
久川埴犹豫一番,不知道这算不算试探,看一眼伏特加,有去看琴酒脸上表情,小心地问:“不如我送进去给她好了。她的报告里有几个疑难点,弄懂了才好交接。”
琴酒依然不反对也不同意,倒是伏特加很爽快地把水给了他,似乎就等他开这个口。
“你去试试,她能说一句话就算胜利,小小妮子脾气可大……”
伏特加多嘴,奈何大哥一咳嗽,堂堂大汉就被拿捏了,悻悻地不再说话。
久川埴心底里暗自发笑,便知道琴酒根本巴不得他进去。大约雪莉非暴力不合作的罢工态度确实让其他人都铩羽而归,她倒是很清楚自己在组织内的价值,研究进度停滞久了,所有人都着急上火。
毕竟是组织运作核心的大项目,不说那位,连朗姆的独眼都盯着这块大饼呢。这会近的远的唱红脸的招数都用尽了,只好由久川埴试着唱唱白脸怀柔一下。
——不过,他猜想自己在雪莉眼中也没多少好感,毕竟蜜勒米尔一直和琴酒走得很近。
于是久川埴只笑说“我试试吧”,伏特加帮他打开门上的大铁锁,久川埴便一个人进去了。
一走进房间,就感到潮湿冰冷的空气直往骨子里钻,他不由捂紧了外衣。
杂物室的环境实在不行,平时压根没有人来,水管坏了许久都无人维修,漏下的水滴滴答答淌了一地,宫野志保坐在水管边上,也不知怎么忍过这段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