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埴看到,银发得杀手满意地眯起眼睛,像一头志在必得的狩猎者,戴着真皮手套的双手交迭。
“很好。接下来,卡尔瓦多斯。”
像牌桌上从容扔出底牌的赢家,他叫出下一个成员的名字。
待命的狙击手扣动扳机,子弹破空的声音裹挟这凛冽杀意,却几种任何一间病房。
病房窗户正对的马路上有一竖路灯应声倒塌,发出“轰隆”的一声巨响,闻声不论路上行人还是附近楼栋中的好奇者,纷纷停下脚步,或拉开窗帘官网,议论纷纷。
而在伏特加盯紧的四间可疑病房中,唯独一间毫无异动。
523,塞德所在的位置,确定是这里。
没有人对琴酒的计划有怀疑,伏特加的子弹立即射穿了那间病房的玻璃,医院内外的气氛几乎肉眼可见地就紧绷起来,伪装成患者和家属的便衣警,纷纷警惕地向子弹来源处打探。
同样的方式,卡尔瓦多斯从另一个方向再引走几人,留守医院的警力几下便被削弱了大半。
到这时,琴酒才不及不慢地开门下车。
纯黑的保时捷哪怕在车来车往的停车场也很显眼,何况从车上下来的是个看着就危险的男人。
久川埴确认似的碰了碰深埋在耳中的通讯器,他太久没直接参与这样的行动了,此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刚深吸一口气,驾驶室的车门就被堪称粗暴的力度拽开了。
“要拖后腿的话,就留在这里。”琴酒说。
他铁青的脸色实在难看,久川埴不敢辩驳,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扮演跟班。
“抱歉,但你是想……”久川埴生生咬断了后半句话,因为琴酒一枪已经放倒正向他们出示警察证的警察。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那个便衣在倒下去时还在愣神,就这样双目茫然地死去了。
医院的大厅周遭,尖叫四起。琴酒收枪入袋,冷冷地扫视那些拖着病体的求医者、震惊到连悲伤都忘记的家眷、繁忙中被吸引来的医务工作者……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
琴酒以正常音量警告,在乱成一团的候诊厅里,却没人敢忽视他的发言。众人避如蛇蝎般拉开夸张的距离,因此久川埴也被暴露在众人恐惧的视线之下。
他不太适应,稍稍挪了挪脚步,被某个正义的好心人士眼疾手快,拉到远离琴酒的地方。
“别动!看见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了么,不要站这么近啊。”
对方嘀嘀咕咕地教育他,久川埴这才发觉自己是被当成误入现场的毛头小子了。他心情有点复杂,但也只能说:“……谢谢,我下次注意。”
“说了,别动!”他实在很热心,也许是注意到琴酒若有似无飘来的眼神,勇敢地用后背挡在久川埴眼前,
“看不出有多危险吗!年轻人毛毛躁躁的,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久川埴默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发现手腕不知不觉被攥住了。
喉头滚动一下,久川埴从心底涌现出些不妙的预感——琴酒已经被这人用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能想象冷面杀手的无情注视,几乎如芒在背。
“你……”他凭直觉想看清他的脸,对方完全配合地偏过上身,露出隐在鸭舌帽下的半张侧脸。
有更多警察举着枪包围过来,与琴酒对峙,也就这时,挡在他身前都正义人士竟也缓缓掏出一把枪来,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包围圈。
——熟悉的、上挑的绿色眼睛。久川埴有一瞬间恍然,随即便被更大的危机感笼罩头脑。
苏格兰……他无声念出这人曾经的代号,刚要挣脱他的牵制,被诸伏景光反手以更大的力气捉住了。
“别动。”
他第三次以命令的口吻对久川埴说,语气却已完全冷下来。同僚的遗体就在不远处,缓缓淌着献血,所以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另一边,琴酒泰然自若地面对一众枪口,似乎是仗着警方不敢在医院内引发枪战,甚至收起了枪。
“炸弹,”他说,“你们警察应该熟悉这东西。现在有一批炸弹已经被安装在这间医院里,除非警方想让整间医院陪葬。”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有不成熟的警员惊呼出声,随机被苏格兰——不,诸伏景光抬手制止,他沉着地开口:
“你们,想要什么。”
鸭舌帽挡住他的眼睛,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幸好琴酒没能认出眼前的卧底叛徒,否则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
“……”黑衣组织的杀手什么也没说,将一枚按钮状的遥控握在手中,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临时受公安调任来看守医院的警员大都不了解组织内幕,而诸伏景光最了解组织的残忍,谨慎起见,他也放下了手枪。
其他警员纷纷效仿。琴酒却依旧不为所动,好似连一句话都无心与他们说,用视线又逼退一群人。
混迹于群众之中,久川埴接受到他的视线,但琴酒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败露,催促似的目光停留许久。
抱歉,久川埴在心里说了一句。归根结底,他也不可能放任自己曾经费尽救活的家伙,现下又因突然发疯的琴酒丧命——这个男人对“叛徒”的仇恨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以防万一,救援塞德才是第一要务。
他又拉拉手腕,依旧被控制得紧。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心底默数三二一,在琴酒不耐烦抬枪的当下,一脚绊在诸伏景光下盘,随之大厅电源突然熄灭,所有人都落尽同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