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躲债?”
“是……北村大雄一向是个赌鬼,这事我们全院人都知道……”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直觉指出他供词的破绽:“医院早就发觉雇佣的员工品行不端,却坐视不理么?”
肉眼可见地,穿着白大褂也不像医生的中年男人,更加紧张了。他的视线左晃右晃,就是不与警官对视,心虚解释道:“毕竟一直以来,也没给院里造成过确切的损失,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们所说的‘没有损失’,是指他倒卖管制药物,涉嫌金额过千万吗?”
跟来办案的年轻警员是个小愣头青,快言快语地插嘴。而诸伏景光也无制止他的意思——这股子办案的劲头,很容易让他想起大学时某些遇上案子就脑热的同僚。他顺势询问地看向院长。
”这、这……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他这么大胆……”
“是么,院里一直不知道啊。”诸伏景光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心理素质堪忧的中年男人瞬间警觉。
“那既然事已至此,自查自检自不必说,对招聘员工的背景调查也请医院尽快重视起来。药品流出可是很危险的。”
“是,是,当然。”
对方自然满口答应,警觉的心多少也松懈下来,就在这时,诸伏装作不经意地提问:“那么,前月这批对麻醉类药物明显异常的大量购入,也只是经费的正常使用啊。”
“……?!”
对面一下没有反应,诸伏景光露出一个在其他警员眼中“乘胜追击”的笑容,进一步问:
“那也就是说,一月、三月和七月的在药物购入上明显增多的几笔账单,院里也都完全之情了——为什么突然需要购买那么多药剂呢?”
“因为、因为……”豆大的冷汗在院长额角像珍珠似的反光,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守财的蚌。
可惜,脆弱的蚌壳不可能抵挡警方的勘察。
“因为你们也知情并默许了北村大雄的一系列行为,对吧?”
院长哑口无言。东都大附属医院作为被组织渗透最透彻的公立医院,身为院长自然首当其冲,因此在北村逃逸后诸伏景光当即选定他作为突破口。
好在,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只是事情查到这个地步,与组织的牵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此时将实情回报给黑田管理官,诸伏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勒令撤离,但——怎么可能呢?
他勾起唇角。在冲动这方面,要说他不比年轻人,之前一起闯过祸的同窗们可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上次见到北村大雄是什么时候?还请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院长先生。”
-
与此同时,风见裕也正满脸忧心地看着他的上级,即便他已经紧张到快要叫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在那个组织里潜伏多年的卧底,对电话那头犯罪组织中的一员说:
“蜜勒米尔。”
声音温和,却富有威压,连旁听都风见都忍不住直了直身体,降谷零在他对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现在在哪?”
公安的手机大多做了防漏音的特殊处理,风见裕也听不见对面的回答,但看在上司脸色未变的份上,事态的发展大概算是顺利。
“——怎么?”过了一会,他甚至发出一声嗤笑,连慎重都语气都不在了,“没事就不能找你么?……好吧,的确想让你帮个小忙。”
风见裕也瞪大了眼睛,钦佩地看向他的上司,降谷零语调轻松地与对方玩笑:“是啊,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人情。”
闻言,那头似乎飞快地嘀咕了一串什么,啪嗒挂了电话。降谷零含笑地收起手机,再抬头看风见裕也时,瞬间找回了原来的严肃表情。
“降谷先生。”风见在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急急燥燥地开口,“怎么样,人质已经安全了吗?”
降谷零只是一点头,像是颇为疲惫地按了按额角,风见裕也这才发现他眼下有一道浅浅的青黑,与肤色融为一体。
手机上随即收到新的短讯,降谷零将那行地址展示给下属看,然后检查了手表上的时间,将马自达的钥匙递给风见。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送我到这个地点。接下来蜜勒米尔与我会在这汇合,估计人质的位置不会离安全屋太远,可以试着从这方面展开搜查……景已经过去了?”
“我想是。降谷先生叫我注意诸伏警官的动向,一知道这个案件可能和组织有牵扯,我就来找您了。”
“很及时。”降谷零微笑,风见被难得来自上司的一句肯定夸红了脸,亢奋地握紧车钥匙。
“不过,虽然蜜勒米尔一定会来,请你告诉景,一定要保持警惕,人质所在的地方可能还会有其他组织成员驻留……嗯,也别说搜查范围是由我提供的。”
提起自己这位发小,降谷的语气既有困扰也有信任。风见裕能感觉得到,自诸伏警官卧底失败后,全特事科对于他与组织的任何可能的再接触都十分忌惮——而与他相交甚密的降谷先生,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好比今次,每个人都在劝导诸伏警官转交案件,保全自身。唯独降谷零没有。
-
久川埴挂掉电话,深吸一口气。
北村大雄还在地上像蛆一样无力地扭动,他却已经没有搭理他的欲望了。塞德那姑娘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他满脸愁苦的表情,好奇问他:
“波本和和你说了什么?我听他在电话里,好像很严肃。”
“不……不是重要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