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真的是意外,我也会相信那百分之一的可能绝对是朗姆干的——他在我这的评分早就跌进谷底了。”
塞德不理解,但依然表示尊重。无声的下属点点头,将手中一沓厚厚的资料递给久川埴——那是这位一点不体谅人的上司,昨晚叫她加急收集的名单。
“东京医疗系统中涉嫌倒卖违规药物的人员姓名。”久川埴想了想,翻开一页,“至少在这方面效率上,组织的关系网还算叫人满意。”
他拿着日本警方费尽心力排查出的名单,对照活跃在各公立医院的底层成员的供述,交叉比对后缓缓皱起眉头。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他指着某行名字,转头问塞德,“咱们对新成员的审核是不是有些过于宽松了,赛妮娅是怎么干活的?”
“近几年组织在公立医院的渗透,都进行得不太顺利。”塞德解释,“医疗组的各项运作都需要药品,为了周转正常,赛妮娅小姐亲自接触的他。”
久川埴盯着那行墨字,悠悠地叹气:“赛妮娅因为她的酒吧出了事,以至于现在识人都不请了——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唔,虽然好人也不可能加入我们,但总之,他是个变态。”
既是变态,也是青田诚一郎的前学生之一。证件照上的男人久川埴眼熟,因为那是在医学院时便因为盗窃学院药物处分记过、而后更是因为诱导同学吸丨毒遭到退学的,骗子和变态。
这次他冒名“北村大雄”顶替了医院仓库的管理员,久川埴怎么可能相信他不会再犯,游离在组织和医院间做自己倒买倒卖的私活。
“……我需要亲自接触他。”久川埴忍着内心的反感,意有所指地说,
“组织里的老鼠已经够多了,塞德,两面三刀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至少医疗组里,我不希望见到。”
塞德点头,安静地退了出去。久川埴揉按自己的太阳穴,一闭眼就想起那张令人恶心的麻子脸——他这辈子不想看见第二次。它曾经深刻地映在久川埴的噩梦里,无法忘记,无从提起。因为……
吊在墙角的鸟笼里,艳丽羽毛的鹦鹉蹦跳了一下,清清嗓子,唤回久川埴的思绪。
“我爱你——我爱你——”它不停不停重复一句唱词。
久川埴扶住额头,叫它:“别唱了,爱美。”
爱美不是它的名字,所以,鹦鹉拍了拍翅膀,依旧在聒噪地叫着,好像执着地打算一直不停唱下去。
-
“经过排查,目前初步锁定了第一嫌疑人。”
猫眼的警官匆匆忙忙将一张报告瘫在桌上,黑田兵卫只扫了一眼就推开那薄纸,简短地道:
“可以。划分给你负责的案件,不需要参考我的意见,诸伏。”
诸伏景光松弛地一笑,板正地敬礼。
“那么,我就继续推进了。”
简短汇报后,他颔首离去,刚出拐角就撞上了人。
“啊,抱歉……诸伏警官,咦?”
“风见警官。”诸伏景光很好脾气地招呼他,“来找黑田管理官有事?快进去吧。”
“呃、嗯。”风见裕也拘谨地点头,飞快地诸伏景光与他擦肩而过,走了两步便停下来。他没有敲黑田兵卫的门,满脑子都是方才从诸伏手中文件上瞥见的名字——降谷先生近来也在调查。
风见裕也顿时紧张起来,回到办公室,翻箱倒柜地找出那只与上司单线联络的手机。
而另一边,办公室里。
黑田兵卫沉沉目送诸伏景光走出门的背影,低头擦了擦眼镜。
诸伏景光是两年前卧底行动失败后,回到公安来的。为了保障他不受到来自组织的报复,公安一度拟了数种安全方案帮他隐姓埋名,均被其一一否决了。
“我还有能做的事。”他是这样说的,数年的卧底生涯已在警察身上留下永久的痕迹,他的目光像一把饱经淬炼的长剑,“请让我继续留在公安吧,我要亲眼看见那个组织覆灭的一天。”
如履薄冰的日子,和死去的尸体;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和穿着白大褂的少年。诸伏景光记得每一个人,所以他许下这样的请求。
好在,他的上司没有拒绝。黑田兵卫仍然有意让他避开组织相关的事务,在特殊案件处理司,诸伏景光只负责那些相对独立、相对清晰的案件。
比如,医疗系统中的违禁药物倒卖案件。
警方很早就注意到黑市市场中□□等药物的异常流入,哪怕算上独立窃取的和私人制药的少量,越来越多的毒杀案件似乎都兆示着背后有人操纵。
因此公安特派一小撮劳动力,逐一暗访了公立医院的人员流动和药品管理,在比对大量档案和资料后,北村大雄引起了诸伏景光的注意。
“本科时就曾盗窃药品,甚至诱导他人吸毒,当初怎么没把这小子抓紧去。”
一个同事正在满腹怨言地打报告,诸伏景光就是这时走进办公室的。
“黑田管理官已经同意了。”他顿了顿,原意转达,“他说相信我们的判断,不需要参考他的意见……好了,白井,别太兴奋。报告还是要按程序走的。”
电脑前的同事顿时萎靡下来,认命地继续复制粘贴写他的材料。诸伏景光好心地走到他身边,拍拍同僚的肩,权当安慰。
“北村大雄的真实身份,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下属从翻乱的一迭纸山里扯出几张,拍了拍。
“七年前逃逸后失踪,北村是他的假身份,我们还在找他造假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