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前厅出事了。
学术和商界的权贵名流所聚集的宴厅处传来令人不安的骚动,偶尔有女士的小声惊呼,恐惧的抽泣声隐约传来,配合赤井秀一从耳麦里听见便衣的同伴实时汇报的情况,一切都显得异常纷乱。
他有必要及时赶到,fbi对局面的控制在此时已稍显无力,毕竟缴纳税款的商贾人士几乎不能强硬压制。赤井秀一最后留下一个深深的目光,在久川埴的目送下背身快步离开,消失在拐角。
“回去你的房间,原地待命。”
不知是嘱咐还是命令,赤井秀一临走前说。
但是,“待命”?怎么可能呢?
久川埴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地、逗留在旁人指示的地方等待的,他是那种毒圈还没接近就开始谋划逃生路线的玩家,此时当然要牢牢抓紧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身份。
保镖找雇主,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因此久川埴难得一次主动打开了工作手机,然后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见一排一模一样的未接电话,无一例外均来自他的雇主,某位莎朗·威斯通女士。
要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按亮屏幕估计是件挺有挑战性的事,贝尔摩德却能轻易做到,且并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把久川埴设成了电话的紧急联系人,仅通过长按电源键就能呼出,这从雇佣关系上也很说得通……不过,一番费心安排唯独没预料到久川埴真是位行动经验欠乏人士,他一个电话也没接到,此时盯着那篇红彤彤的来电记录,浑身从内而外一阵恶寒。
他大概要被某个睚眦必报的魔女报复好久!
——可能贝尔摩德确实遇到了难以脱身的情况,再戴通讯也联络不上。久川埴在心底默默为她画了十字,决定先去目标房间探察一眼,能顺势完成任务当然皆大欢喜,即便有什么意外,那也能说是因为摸黑迷路。
理由很完全,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刷开井上休息室的房门,用的是事先在前台挂失的房卡,存放资料的软盘还插在电脑上,原来井上丹尼尔也是个临时抱佛脚的述标人。
久川埴不费多少力气就以物理方式将其损毁,任务到此总算大体完成,他的心情随之轻松不少。然后要面临的下一个问题就是……
贝尔摩德。
井上丹尼尔
贝尔摩德,她不知碰上了怎样的倒霉境况,到这时依旧没有音讯。
实话说,久川埴不是很想再掺和进麻烦事里,他有种冥冥的预感,那是比面对银色子弹还要棘手的事情——不过,介于他和贝尔摩德的教学关系才刚刚有了进展,在这时得罪她显然不是好主意。
只能去了,他在心底叹息:
加班是世间最讨厌的事,主动选择加班更是。
久川埴从二楼露台绕至前厅,在后门外的走廊上不出意料地被拦下,带着马萨诸塞州警徽的壮汉显然不那么好说话:
“喂,你是什么人。”
“打扰了,先生。”久川埴谨记自己的保镖身份,很熟练地摸出只名牌的烟来,“我的雇主在里面,我来找她——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警官咬着滤嘴上下扫视他,仍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保镖?保镖不让进,无关人员禁止走动,不知道吗!”
“……拜托拜托,通融一下吧。”
久川埴浅浅一笑,将剩余的整包烟塞进他手里,对方并没有拒绝,但也不说话,只是刁难似的反复打量他。
如若不是还有伪装,此时他早就恼了。但此时此刻久川埴只能讨好地扯着嘴角尬笑,衣摆下的小型手枪正硬邦邦抵着他的腰,像某种明晃晃的反讽。
他不擅长情报搜集和暗杀伪装都是有原因的,假笑面具下他冷漠地想,憋屈成这样的状况明明有一次就够了——真佩服波本,难为他能不停受那些打工人该受的气呢。
就在这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解救了他。高调出示fbi证件的探员姓卡麦尔,一幅明显的美利坚混血长相,然而宽腮小眼,长相凶恶,很与他的正派身份不符。
“是我们的人,放他进来吧。”他的语气生硬,硬邦邦地朝久川埴点头。
久川埴一见他就明白是赤井秀一的安排,他越发确信fbi的银弹一定是脑子抽了,否则凭什么心安理得拿他当半个自己人。
“是,正是这样。”
表面上他脾气超好地朝一下愣住的警官先生笑了,得益于美利坚一贯的分权传统,警署势力天生和联邦调查局的同僚不对付,因此久川埴只得了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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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连州立警都来了。”
一路上久川埴与卡麦尔搭话,四周站岗的警察制服越来越多,到了前厅,那里简直被完全封锁了。
“因为发生了命案。”卡麦尔也许事先被嘱咐过,也许天生不拘小节,总之并没有隐瞒情报的意思,“刚才停电的时候,井上丹尼尔遭受了袭击,他被人杀死了。”
久川埴心底涌出一阵不太妙的预感,停电、命案和贝尔摩德……
请千万不要,他已经不想再加班了!
然而事实总会向着人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当久川埴在单独留下的三位嫌疑人中看见莎朗·威斯通那张脸,内心已经超乎意料地冷静:
很好,干妈会被传义子腥风血雨的体质同化,很合理吧?
现场的地面上歪歪曲曲地画着一圈白线,地毯被大滩的血迹浸染了一块,井上丹尼尔却不见踪迹。
“受害者被送往麻省总医院救治,五分钟前心脏停止,目前已经确认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