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是名侦探哦。”
侦探。
久川埴再次咀嚼这奇妙的单词,仍然不懂“推理”一事中的奥妙。
莱伊如此,眼前这位工藤也如此,据他所知连波本也有个私家侦探的身份在不时活跃……推理的奥义于他这种不愿动脑的家伙而言实在太深,说到底,所谓真相,究竟哪有那么重要嘛。
摆点多好。
久川埴朝这位自称侦探的男高微笑:
“你好,工藤君。”
他丝毫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十分熟练地拉起毯子准备装睡,应付精力旺盛的侦探可不是好差事,他知道没完没了的好奇心有多烦人。
闭上眼后,不知过了多久,久川埴在半梦半醒间听见边上传来蹒跚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几人经过,最初他没有在意,直到后来工藤新一推搡着他挤进过道。骚乱的低语声越来越明显,久川埴终于难以忍耐地睁开眼睛。
“喂,怎么回事……”
高中生侦探满脸尴尬地站在他身边,似乎正在试图唤醒他。久川埴微微有种不幸的预感,不由得拧起眉来,此时他听见机场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而焦急的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飞机上有一名生病的旅客需要紧急帮助,如您是护士或者医生,请立即与乘务员联系。”
坏运气,久川埴心想。一旁还有侦探先生正义至极的目光炯炯注视着他,叫他连装睡都坐立难安。
久川埴揉着眼睛再三确认这不是噩梦,无可奈何地清醒过来,工藤新一似乎有话已到了嘴边,他赶紧先一步打断他,无可奈何道:
“我不行,纯外行帮不上忙的。”
“怎么会呢,青田君,拜托您了!”
对方双手合十,超小声地请求,推理兴头上的侦探尚没忘记照顾熟睡青梅竹马,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凑近久川埴耳边,告诉他:
“我在飞机的盥洗间里发现一具尸体,航班的人不想太声张,只想临时找个医生来验尸,您一定能胜任的,好吗?”
他眨着眼睛,久川埴最见不得有人像莉莉似地冲他撒娇,痛苦地捂住双眼,半晌闷闷地挤出一句:
“……唔。”
工藤新一2
——上次被调侃为“青田华生”时,似乎还只是纯粹的玩笑。
久川埴面无表情地把手指伸进死人口中,一时颇觉得微妙,这回他倒是实实在在地做了一回法医的工作,就像华生协助福尔摩斯一样——虽然这回的夏洛克和上次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首先声明,不管是法医还是医生的工作,我都只是个外行。”
“知道了知道了。”工藤新一说,他又一次露出那种饱含兴奋的闪闪目光,“你发现什么了吗,青田先生?”
久川埴猜这位侦探少年一定是因为他与华生身份上的奇异重合,方才对他产生了多余期待。
“是的,听我说,”他叹着气,摊开双手,
“普通的遗体,在室温环境□□温会缓慢下降,规律大约是死后10小时内每时降约1摄氏度。但是,这位先生嘛……”
他回头瞥了一眼,死在盥洗间里的成年男人衣着散乱,显然曾经颇受过一番挣扎。
久川埴说:“这位先生的体温明显偏高,甚至明显高于常值。他生前应当有较长时间的痉挛症状,推测可能是破伤风、癫痫或者——”
“□□中毒。”工藤新一说。他在推理时全神贯注的根本不容有人打扰,也算把福尔摩斯的怪癖学了几分。侦探盘腿肆意地坐在地上,双手交迭托于鼻尖,喃喃道:
“硝酸□□经常被用作鼠药使用,人体过量接触后才会导致死亡——犯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样才能带着大量□□通过机场安检,又在飞行时让受害者不知情地吃下去……”
“——你们注意过这位先生在飞机上都吃了些什么东西吗?”
工藤新一猛一回过头来,一下将空姐们都问住了,她们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回忆起来。
死者名为本田治夫,三十五岁,算是一名小有所成的企业家,今天乘飞机是为了同家人及部分得力部下一起出国团建。
本田其人极重口腹之欲,手下员工们便常常投其所好,今日登机后他已吃了一盘奶贺美的生吐司,由其秘书久留美所送;一迭产自岐阜县的正宗纳豆,来自经理宫田阳太;以及空姐林彩香提供的飞行餐点,鱼丸套餐。
目前三位嫌疑人已被带至空乘休息室内,一并来的还有本田志夫前年刚刚结婚的妻子,本田爱玲。
“老公,呜唔,老公啊……”
女人掩面哭泣着,扑在男人尸体上谁也拉不起来。久川埴有些尴尬地站在角落里,看工藤新一兴致勃勃地组织起口供的询问。
航程才行至一半,在这座出入都受控的空中孤岛上,似乎真凶已然锁定在几人之间。一切都完美、巧合得像做游戏,为初出茅庐的小侦探量身定制的副本剧情。
久川埴不懂他为何突然生出这样的异常感,真实与虚妄似乎在某一刻模糊了边界,他恍惚一阵,忽而听见有人在叫他:
“喂,青田君,喂?”
工藤新一在他眼皮底下摆手,似乎已经认定了他助手的身份,颇有些得意地问他:
“你都听见了吧,真凶已经很明了了。”
“……啊,抱歉。”久川埴摸摸鼻子,并不太适应对方此情此景下的狂人,悻悻道,“我没太注意——不过工藤君的话,或许已经有答案了吧。”
“恕我直言,显而易见。”
工藤新一在念出这句台词时简直肉眼可见地亢奋,他刻意放缓了语调,试图像福尔摩斯与华生对话那样引导起久川埴,“不被人注意的事物,非但不是什么阻碍,反而是一种线索。解决此类问题时,主要运用推理方法,一层层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