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我还想着你今晚挺闲呢。”
琴酒忽略他的风凉话,直接表示:“一会有人带着资料来找你……这次的事,朗姆那边也会有人参与。”
“大哥的意思是,你别把人欺负过头了。”
“我是什么恶毒原配吗……?”久川埴无语地回答,“放心吧大人们。”
伏特加噎住了。琴酒对久川埴的牙尖嘴利习以为常,随手将烟灰掸在贝尔摩德端上的马丁尼里,穿好大衣准备离开。
“走了,伏特加。”
脸上镶着墨镜的小弟屁颠颠跟上,久川埴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抬头望向看好戏的贝尔摩德。
“所以……你这次来日本,有什么任务吗?”
金发丽人灿然一笑,将手指比在唇边,暧昧地与他耳语:“是秘密哦。”
“哦。”久川埴本来也没有兴趣,他眼皮重得要掉下来,很想吐槽组织夜里工作的习惯对未成年人太不友好,他懒懒瞥一眼手表,“所以,琴酒安排的人什么时候来?”
“啊呀,这我可不知道。”贝尔摩德在他对面坐下,神色自如地开始补妆。
“是吗,那让我休息会。”
久川埴又把脸趴了回去。在这间人迹罕至的秘密酒吧里,毫无防备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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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久川埴觉得四周的声音在某一瞬间变得尖锐而嘈杂,纷乱的人声搅得他心神不宁,只好从久违的休憩中睁开眼睛。
“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越混越差了啊,莱伊。”坐在身侧的黑皮男人看着煞是眼熟,正端着一支黑麦威士忌挑衅似的边酌边饮。
在他的对面,久川埴更加眼熟的那个男人一手揽在椅背上,同样讽刺地回应:“你倒是过得顺风顺水,波本。”
顺风顺水,指的是在任务里差点死掉吗?久川埴忍不住腹诽。果然安室透也不觉得这算什么好话,皱着眉表示:
“一个忠告,不要打听那些不该知道的事,莱伊。”
“同样的话回赠给你,波本。”
剑拔弩张的氛围之间,在场唯一对久川埴而言感到眼生的男人总算决定出声。他温和且有力地插入二人的争执中间,像个管教坏学生的教导主任。
“好了——两位。”他这么说,“这不是争吵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基地里预约个时间去解决这些、小矛盾。但是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悠悠转醒的久川埴脸上,带着沁人心脾的笑意:
“我们的睡美人醒了。”
坐在久川埴的对面,男人对上他的视线,猫似的眨了眨眼睛,深蓝的虹膜在令人目眩神迷的酒吧灯光下折射狡黠的光。
久川埴反应了一会,这才意识到这话中指代的人是他。他长舒一口气,像要把睡意都吹散了,与此同时也成功让全桌人的注意力都移向了自己。
“明明是我的任务,却被指派了三个帮手来,可真受重视呢。”
他抱起双臂,冷冷的目光逐一扫过眼前三人——说是“重视”,合该是“监视”更为准确。这次的任务绝不简单,组织的那位先生,果真不可能轻易同意将“蜜勒米尔”的名字交给他。
……果然。
久川埴接过那个自我介绍为“苏格兰”的男人递来的文件,然后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那个名字:
「任务目标:青田诚一郎」
「任务要求:抹杀」
蜜勒米尔4
该说毫不意外……吗。
久川埴的瞳孔有一瞬的失焦,而后他听见苏格兰担忧地叫他的名字,这才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忘了呼吸。
自从久川埴在父亲的默许下逐渐将他架空,他的能力在组织内部逐渐到重视,也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动辄因为父亲的懦弱,而被扔进训练营中以示威胁了。
——所以,这条路,是对的吗?时至今日,当久川埴回忆起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依旧心有余悸。可当那时的孩子挣扎着、拼了命地挣脱污泥般的处境后,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早已站在天平的彼端,被迫与他的亲人对峙。
从前他还能自欺欺人,将如履薄冰的现状视为僵持□□的产物……但事到如今,那位仅仅对父亲的存在都,容不下了吗……
“蜜勒米尔。”苏格兰拖着下巴,神色复杂地望向眼前的少年,“我们被派来辅助你,……当然,也顺便保证你的安全。”
久川埴的脸色不自然地白,一推桌子像是想站起来,却又摇摇晃晃地跌回椅子里。
“……嗯、不,我是说,谢谢。”久川埴语无伦次地攥紧那张文件,抹了一把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实上,我只是想说,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他扫视眼前的三人,每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压制他。那么,此三者合该代表不同的三方势力——波本来自朗姆组,莱伊曾经是琴酒手下。苏格兰,他和久川埴毫无干系,大约被视为监管的领导者角色。没想到那位对蜜勒米尔的人选如此谨慎。
“所以,这次任务还不需要你们出手。”他将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会处理好的——走了,莱伊。”
他再次起身,总算能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久川埴挥开莱伊伸来的手,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车边,开门,落座,既不提目的地,也不说任何话。
他就那样呆呆地坐在车厢里,双目无神,像个被抢走心爱糖果的委屈的孩子。赤井秀一看在眼里,却只能暗自叹息,他将久川埴送回他的安全屋,看他脚步虚浮地下了车,上了楼,对应的那扇窗里,灯光亮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