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埴和安室透坐在后座,不时检查他的状态。
他有点头痛今天着手的病患着实伤势不轻,刀伤、枪伤遍布,松田组这回真是下了死手,他今晚又不得不加班了。
和组织作对,这小帮派着实找死。久川埴对这种自取灭亡的行为不置可否,但今晚的行动却实打实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他发短信向上司汇报,朗姆那边没回话,倒是琴酒答复得很快:
「他们的死期到了——g」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刽子手风格。久川埴勾起唇角,余光看见某伤患还在努力瞪眼,保持清醒,好心提醒他:
“就在车里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医疗组会对你负责”
“唔……”
那边的男人迟钝地应了一声,大约确实是没力气了。
西拉在前座驾驶。久川埴顾及伤员,一句“劳驾”还没说出口,他就十分自觉地提了车速。车辆一路拐进某间公寓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的装潢被改成私人诊所的模样,医疗药品和器械也布置齐全。
安室透看在眼里——作为仅服务于组织内部的地下诊所,这里能暴露很多信息,药品的不法来源、医院的违规合作者……每一条线索都值得深入挖掘。
他被仍然殷切的西拉搬进这里,状似随意地扫视一周,飞快在脑内厘清现状。他将目光投向最后进来的久川埴,自称医生的少年只有十七八的年纪,做起术前准备来却很娴熟。
“安室先生——是吗?我们可能需要进行麻醉。”他给自己戴上手套,一边一丝不茍地清点耗材。
安室透谨记自己的人设,他被朗姆挑中前扮演的是个谨小慎微的情报贩子,于是他说:“做我们这行的,一般不轻易交出自己的大脑。”
“是么。”久川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表示,“那一会可能会有点痛,希望你忍住。”
到这时安室透才意识到,他即将被一个甚至不到驾照年龄的人动手术,哪怕对任何一个正常的医务工作者来说,要在如此简陋的条件和人手下做取弹,都是很荒谬的事。
他的眼睛只是忽闪了一下,适当地、符合人设地表达了担忧:
“要在这做手术吗,医生,你——?”
他的质疑太过明显,连西拉都忍不住插嘴:“平时久川先生只给琴酒做事,今天还是你小子得便宜了呢!”
“只是因为其他人都不敢,只能我亲自上罢了。”
久川埴倒还是面色淡淡的,举着套了橡胶手套的双手,表示,“你不放心,那我们今晚就收工了,安室君。往后过安检时要怎么解释体内多余的金属,类似的说辞还请提前想好。”
他作势真要摘了手套,安室透连忙阻拦:“不不,请您——!”
他抓住久川埴的手,一下就让白手套上染了血。久川埴面色不善地皱起眉头,轻轻别开他的手,检查他的腹部,那里依旧滋滋往外渗血。
“西拉,你先回去。”他转身摘了手套,换上新的一副,把手术灯拉过来,坐在高脚凳上却像霸总。
西拉对他始终言听计从,警告地瞪了安室透一眼,安静地离开了。
“你奇怪为什么西拉愿意听我,是么?明明他已经有代号了,而我还和你一样,只是个普通成员”
小医生似乎比其他组织成员好说话些,察觉安室透似有似无的目光,仿佛手术中大夫为了缓解病人的紧张一般,聊天似的提起话题。
“为什么?”安室透接话。
“我以前救过他,像今天救了你一样。”久川埴似笑非笑地抬眼,对上安室透的视线,
“你对我倒不需要太感激,不恩将仇报就好了。以前有同事给不识趣的新人手术,人刚从全麻里醒过来,就给了他的取弹医生一颗新的子弹哦。”
“我不会这样做的。”
“随你。”久川埴说。像突然失了兴趣,收回目光。他不知想到什么,冷笑一声,手起刀落划开安室透的伤口。
“嘶……”
“别动。”小医生在此时显得格外冷血,“忍着,我知道你们都很能忍。”
安室透当然足够能忍,只不过担心对方起疑心,半真半假地呻吟几声,途中不忘端详久川埴的手下动作。年轻医生的手术分外熟练,显然经过成千上百次练习,联系黑衣组织独有的伤亡数据,似乎也不让人意外。
“伤到动脉了,这里,难怪止不住血。”他嘟囔着,操着镊子在安室透的腹部里活动,这种感觉着实奇怪。
久川埴对方年轻,却经验丰富。他熟练地找到那枚血迹斑斑的弹头,起手开始缝合。缝好血管,又流程地缝了小肠外壁,一层层下去,每一个针脚都无可挑剔,比普通的规培生标准。术中的他神色专注,眼尾却微微翘着,缝到最外层的皮肤时,久川埴的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笑了,可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响起来。
他的笑容一下萎靡了,叹一口气:“劳驾,帮我接一下电话好吗?”
安室透进入组织后,很少见到这样不设防的人,他犹豫了一下,立刻被催促了:“安室君,我腾不开手。”
安室透于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了那个备注为“lily”的电话。
“太差劲了,你那父亲!”
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女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满腹怨气,
“那个男人,简直是再蠢不过的人!”
在突然的音波攻击下,久川埴执针的手还是很稳,眼也不抬地说:
“莉莉,发生什么了?”
“他啊,听说组织里的未成年美少女有危险,超——级热情地赶去英雄救美了。真是的,明明你已经费心安排过,嘱咐他不要再参与组织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