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捡捡!是我……”
纪晏礼有些含糊的声音传来,听得有些不太真切,我捏了捏眉心道:“我知道,大半夜的你有事吗?”
他又开始沉默,半分钟后,我说道:“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等等,先别挂……”
纪晏礼似乎在酝酿些什么,随后才说道:“我……我好像有点发烧……”
我听着觉得有些无语,发烧就去医院啊,打电话给我干嘛,我是能治病还是咋?
他继续说道:“我……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个下雪天,我生病了,爸妈都不在,你一直在照顾我……”
我沉默不语。
“捡捡……捡捡……我好想你,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啊?随便说点儿都行……”
纪晏礼怕是烧糊涂了,听着他一口一个不清晰的“好不好”,“求求你”,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我说道:“我给叔叔阿姨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你去医院。”
“别……别打!不要打,捡捡,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在你家。”
什么叫做在我家?我忽然反应过来,他说的不会是外婆租的那筒子楼吧?纪晏礼疯了吧?
以前外婆辞去了纪家保姆的工作后,我和他也不再顺路了,那时候我总是缠着他去我家吃饭,毕竟他也是从小吃着外婆做的饭长大的。
可纪晏礼只去过一次,因为太偏僻了,像城中村,路上都是随地乱丢的垃圾,空气臭烘烘的,到处都是乱飞的苍蝇。
我那会儿想的都是带纪晏礼回家吃饭,他终于答应跟我回家吃饭了,过度的欣喜让我忽略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半小时后,顶着夜雪,我还是出现在了筒子楼下,五年过去,这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可外婆租的房子,还是那个房子。
我已经没有这里的钥匙了,我习惯性往地毯踩,果不其然那里有一枚钥匙,打开门,里面竟然跟我五年前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发懵,身后忽然贴近一个滚烫的怀抱,我猛然回神,正想睁开,就听到纪晏礼呢喃地叫道…“捡捡……捡捡……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捡捡……”
背后的身体像火一样滚烫,我顿时清醒过来,“你干什么了?怎么这么烫?我送你去医院!”
我二话不说,拽着他往医院走,纪晏礼也不知道到底发什么疯,一直说不想去,不想去,我无奈只好把他扶回房间。
房间是我以前的房间,我退学后回来住了一段时间,在满是外婆影子的环境里,我经常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抑?郁症也越来越严重,最后就退租离开。
走的时候,除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都没有带走,没想到,竟然还原模原样的保持不动。
桌子上的画本,水杯,我的笔记本,我以前喜欢的绘本,一尘不染,只是边边角角有些毛卷,看起来像是经常被人拿起翻开。
我给纪晏礼吃了药,降温,后半夜,他的体温终于降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是清醒还是昏睡,每次我要走的时候他就立刻惊醒,拉着我喊“捡捡,不要走”。
生病的纪晏礼总是非常脆弱,他抓着我的手,似乎在哀求,含糊不清道:“捡捡……捡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微顿,大脑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胡话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在旁边坐下,说不走,等到他体温也降到正常范围,人也终于睡熟了,我才走出房间。
站在小小的客厅里,这曾是我最熟悉的环境,外婆不在了,我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纪晏礼回出现在这里,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了,随便煮了一点粥在厨房,留了张字条准备离开,可一抬头,看到了阳台门边挂着的那幅画。
我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幅画。
那副五年前我没有送出去的生日礼物,被一个玻璃罩着,不用借夕阳的光,也能清晰无比地看到纪晏眼中的那个我。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纪晏礼这一连串让我觉得怪异的举动,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算什么?
一种荒唐可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顶着风雪一路走回酒店,走到双腿麻木,重新躺会床上,我才找回一点感觉,眼眶莫名酸涩。
我再也没有睡意,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从来没有那么自恋地觉得自己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喜欢纪晏礼的时候,我也从未奢求得到他相同的喜欢。
我只想看到他笑,我希望他开心,哪怕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偶尔想起时会回头看我一眼,我就觉得心满意足。
如果现在纪晏礼说喜欢我,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直躺到闹钟响起,我也没有心思去关,就这么让它响了五分钟,手机铃声也跟着来了。
我费劲儿地抬起手,是薛泽。
“喂?老婆,起床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接你啊!”
我鼻子一酸,薛泽得不到回应,似乎变得不安起来,“老婆?老婆?你怎么了?说说话啊?”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像平时一样,“薛医生……”
可一开口,却颤抖无比,底气不足。
薛泽立刻就急了,“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伤了啊?”
我笑了笑,“没事啊,薛医生,我就是……太想你了……”
说着说着,我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哭,从我和薛泽在一起后,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