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欣然同意,“好说,但老高同志不得请我喝杯奶茶?”
“喝,想喝啥发我。”高昌笑说。
“听者有份。高哥,我想喝扣扣乃乃好喝到咩噗茶。”梁戎突然凑过来说话。
“滚。”高昌怼了句就挂断了电话。
魏珩转头看向梁戎,笑说:“该。”
他写了串号码递给梁戎,嘱咐道:“帮忙关注一下这个号码,如果你或者队里其他人接到,转到我这儿。要是真接到了,你的奶茶我请。”
“这号码谁的?”梁戎看了眼号码,上身微微后仰打量着魏珩,眼里写满了意味深长。
“麻烦收起你的眼神。”魏珩扫了眼梁戎,一眼就看穿他脑子里正在播放的爱恨情仇,“让你平时少看老娘舅,你不听。”
梁戎咋舌维护:“老娘舅是无辜的!说说呗,这人谁啊?”
魏珩顾左右而言他:“你回头跟进一下技术部的筛查结果,我等会带人去吴孝的单位瞧瞧。”
现在他只是怀疑那通来电有蹊跷,却无法将人以嫌疑人定义,还想再观望观望。
心理
不久前喧闹不止的病房兀然出现许久的死寂,方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靠自己回到了病床躺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见方秋一直闭着眼睛不搭理人,方母不满地走上前说:“又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最委屈,是不是觉得爸妈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不理解爸妈的辛苦!”
方父面上拦着妻子,从嘴里吐出的话却带着尖刺:“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也不能管他一辈子。”
“可他现在得靠着轮椅过一辈子!”方母扯着嗓子斥责。
医护眼看着不对劲,赶忙过来劝说:“病人家属,这里是病房,说这些话不合适!”
“没有人喜欢待在医院对不对?孩子遭了罪回来已经很难受了,做家长的可别再打击人了。”
“病人家属,作为主治医师,我之前就和你们谈过,不建议在孩子面前提创伤的事,更不要当面指责,你们……”
“我教育我的儿子,要你们管!住这儿是我们花了钱的,你们什么态度!”
方父方母厌烦地想要甩开身边的医护,伸手晃了晃病床上的方秋,极力想要让他睁眼,说明自己是愿意被他们管教的。
可回应他们的,是方秋幽幽睁眼后的冷淡目光,没有认同,也没有指责,什么情绪都看不见。他好像还是以前那个受人摆布的人偶,只是好像牵制他的丝线好像不见了。
那些好似钢针的话,已经不是方秋第一次听说,心情也不如当初难过。现在他只觉有些好笑,这些话父母说了一遍又一遍,像个锤子要敲定他是个废物的事实。
是啊,他是个废物了,可他……就是不甘心,悲哀地觉得老天让他活着,是还有事要他去办。
对上方秋的双眼,情绪高涨的方母瞬时愣神,晃动着儿子的手僵住,不知怎么的就听到一阵幽远而尖锐的闹声。
“我听说死掉的这个孩子从小就没人管。”
“啊?他不是有父母吗?”
“不管孩子的算什么父母?这孩子在学校被欺负惨了,老师找家长反应情况,结果这孩子被自己的亲爹亲妈又骂了一顿,说他不老实,啧啧啧。”
“估摸着是孩子对他们太失望了,最后想不开咯!”
“谁知道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要我说,他父母也是凶手!”
“对,凶手!”
气力像是瞬间被抽走一般,方母腿软地踉跄了一步,生怕方秋又步入后尘,自己再受万万人指责辱骂,赶忙又上前劝:“儿子,妈妈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不在病房,你都伤成这样了,就这么出去万一又受伤了怎么办,妈妈也是太急昏头了才心直口快。你想出去的话,等好点了,能出院了,妈妈带你出去。儿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应该要理解妈妈的。”
方秋不予回答,只是淡漠地说:“我累了,想睡会儿。”
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的明天,父母依旧是那个拽着木偶线另一端的人,管教、责备还会再度上演。
他的存在好像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他也在找重来一遍的意义。
“儿子,现在是白天,你不会困的,听妈妈说话。”
见方母说话方秋应都不应,方父也搭腔:“方秋,你妈妈在和你说话,你什么态度?”
主治医师都看不下去了,再次缓和当下局面,“病人家属,病人既然说困了,就让他休息一会儿,我们出去说话吧。有其他要说的,也等病人醒来再说。”
方父见自己被驳,正要开口挽尊,又听医生补了句:
“他是病人,在医院,病人才是首要的。”
“我知道,要你说!”方父极是不满地剜了一眼医生,又扫了扫病床方向,转身径自出了病房。
方秋闭上眼,静听着身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以房门的合上声为休止。
当周遭不再吵闹,一切细小的声响将会被无限放大。房间内的空调换气声与窗外的秋风像是在争着高低,楼下来了又去的急救车声给人带来的是重生还是死亡的宣告?争吵虽不在病房内继续,但方秋细听还是能知晓大概内容。
方秋攥住被子试图平复渐起的情绪,猝然有个想法,如果他的时间倒退回哥哥出事的那一天,他能够想办法把人救下来,后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会变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低笑,就算回到那天,谁会听进去一个三四岁小娃娃的话呢?毕竟现在的他说话,也没有任何分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