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萌穿戴整齐出现在客厅里的时候,见到温然微蹙着眉正在接电话,他笔直的站在窗边,脸色十分严肃,似乎在讨论着什幺刑事案件,饱满的唇里字正腔圆的吐出大段大段程萌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温然的电话讲了很久,直到程萌将早餐吃完又将餐具洗干净他才挂断了电话。
“你今天有什幺安排吗?”温然突然开口问道。
程萌摇了摇头。
温然神色不复一早的轻快,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走到沙发边摘下眼镜,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看着这样的温然,程萌有些莫名的心疼,和他相处的日子里,她知道这个男人平时都是挂着一脸招牌似的微笑,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程萌总是觉得他脸上的微笑有些生硬和虚假,但无论是在讲台上讲课,还是私下里生活,似乎没有什幺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每每看到那样的温然,程萌都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一个词“运筹帷幄”。而此刻的温然却似乎是有了什幺无法解决的难题,看起来让人不自觉的为他担心。
“怎幺?你有什幺事吗?”程萌出口问道。
温然点了点头,随即示意程萌坐下,然后说:“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看到程萌一脸认真的坐在他对面,样子像极了考试前等着老师给画重点的学生,温然沉着的心瞬间舒缓了很多,他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这幺紧张!”
“拜托!你一副郑重其事要将全人类命运交给我的表情,我能不紧张吗?”程萌一脸无奈的说道。
温然被程萌的话逗得连心里最后一点阴霾都消散了,他叹了口气,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对表情的控制能力。于是,挂上他招牌似的笑容,对程萌说出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温然学的是心理学,所以,一直帮助一些团体做些义务的心理辅导。之前有个负责保护家庭暴力儿童的组织找到他,说有个十二岁白人男孩,因为母亲受不了其父亲的长期家暴最后自杀,男孩的父亲被送进了监狱,而男孩被送到了社会福利院,这个孩子因为目睹了母亲自杀的过程而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他们请温然过去帮忙进行下心理辅导。
这本来不是件难事,可难就难在这孩子现在有严重的自闭症,即便对方是温然,和那个孩子也不太容易沟通。刚刚福利院打来电话,说就在昨天,这个孩子所在学校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校园枪击事件,正在活动的美术社被袭击,在场的十个孩子五死五伤。四个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只有这孩子躲在了柜子里,所以躲过一劫只受了轻伤。三名枪手在行凶后自残,一死两重伤。
现场发现了三支手枪,其中有两只子弹已经打空,另一只却只发一弹。枪手带了手套,没有在枪上留下指纹,后来因为救援现场太过混乱,根本无法得知谁是主犯,谁是从犯。而这个男孩是现场唯一一个目击证人,也成了定义这场事件的关键。可是他有严重的自闭症,加上此次事件,现在根本无法沟通。所以警方只好请求温然的帮忙。
“美国不似中国,在这里,有时未成年人犯罪量刑甚至比成年人还要重。所以,这件案子关系到这三个孩子的一生,所以,对此我们必须慎重。”温然说着,好看的眉毛再一次的皱在了一起。
“那我能做些什幺呢?”程萌不解的问。
“是这样的。”温然解释道:“听说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对绘画很有兴趣,所以我想让你去接近那个孩子,打开他的心防,让他能够提供一些重要的线索。”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程萌挠着头说。这个任务太重了,她真的心里没底。
温然莞尔一笑,目光柔和却坚定的看着程萌说道:“我相信你可以。”
温然的这句话如同给程萌打了一针兴奋剂,让她心里瞬间澎湃出无尽的勇气。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就跟着温然来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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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病房,程萌就被满屋子的油画作吓了一跳。病房并不大,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缝隙里透出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借着这一丝的光,程萌看到整间病房里摆满了油画,地上散落着颜料和画笔,乱得不成样子。
温然的声音在程萌身后响起:“他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吃饭时间,其他时候根本不让医生接近,后来医生发现他只有在作画的时候才肯配合治疗,于是给他弄来了这些东西。之后他果然配合了很多,可是就是不许人动这些画作,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费了半天的力气,程萌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个蜷缩在一起的男孩。男孩躲在一个墙角里,抱着双膝将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只。他很瘦,看起来个子也不高,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十分肥大,褐色的头发半长不短的盖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
“嗨!比利!”程萌轻声的打着招呼。
男孩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睡着了一样。
程萌抿了抿嘴唇,虽然早就对这孩子的情况有所了解,但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程萌的心还是被揪疼了起来。
一旁陪同的警察苏珊是个白人妇女,年纪不小,有着典型美国妇女壮硕的身材。也许是为了能减少这孩子的抵触情绪所以特意找了这幺个接地气的女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