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他毫无勇气,后者…先不说是否有用,那才真的是剖开他的肚子取他的心肝,逼他也一起去死。
可如论如何,即使爹爹此番能保住性命,怕也难免要被休弃的结局…母亲也彻底厌了他保不齐也会波及到自己,那他便真的…再无依仗了…
尤其…尤其他如今还破了身子……
梅岑又想起花含知的面庞,从未像今日这般的难过后悔。
那苏忘虽要了他,却一时也没有要带他入府的心思,倒是含知,反而待他更加和缓温存,处处细心呵护……
若早知今日有此大劫,商户之女又如何?
总能给他一世富贵顺遂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恐惧夹杂悔恨,一时之间,连彻底胜出的梅辞也不再占据他的思绪。
又或者,他根本不敢再去想,即使他背后早早便给人备下了一份“大礼”,见过晋王的面之后,却也不得不生出胆怯,彻底歇了心思…
姜枕烛显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给梅麟的要求还是之前那些,该还回来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已经占了儿子十几年的便宜还不够?梅家主也着实贪心了些……”
女人嗓音冷淡,不远处仇锦那边的血腥气也越来越浓厚,一双手几乎看不出一寸的好皮肉。
恍然之间,梅麟仿佛也瞧见了自己的断手一般,脑子里绷紧的弦轻轻断裂,白眼一翻,彻底晕了下去。
依仗
前院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很久,梅辞无暇顾及,只团在自己的榻上抖着指尖拆信。
信件搁置的时间久了,不光落了不少的灰尘,连信封边缘处也枯了一圈颜色,越靠前的越甚…
内里的纸张也微潮绵软,几乎要握不住的脆弱,但索性,并没有污了字眼…
梅辞从最下边取的第一封,算起来,便是姑姑回程里给他的第一封信…
彼时他年岁尚小,尚且还不认得几个字。
即使身边有人可以传达,书云阔也尽量用了最简单的字眼,言简意赅的只写了两行字。
“乖牙牙,若想姑姑了只管差人传信过来,姑姑即刻便能回程去接你。”
彼时梅麟还需借助书家的富贵,又对早亡的书渊有愧,当然大部分原因也取决于梅辞的儿郎身份,对于书云阔想带走梅辞的决定向来是默认的。
姑姑大抵是没想到,即使此时他身边的老仆尚且还未摘净,仇锦又是新夫刚娶,便已经有胆子敢截下她的消息,将幼年的梅辞全程蒙在鼓里。
事实上,那段时日梅辞也的确被他蒙蔽。
骤然丧父于幼小稚儿的打击是天大的事,他困在爹爹消失的现实里逃不出来。
便只好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仇锦编造出的温声谎言里,等再幡然醒悟之时,早已成为笼中困兽,动弹不得。
也就是在大约这时,梅辞隐约记得自己应当不到十岁,且是个难捱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