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您……”他有些语塞,苍白温润的脸颊上透出隐隐的红晕。
阳光已经有些暗淡下来,浅色温暖的光芒照在子墨如光滑的脸上,映出如同美玉一般的光辉。
我忍不住有些心神荡漾,刚想要开口,却瞥见子墨玄色衣摆下似乎有些血迹透出。
“子墨,你哪里伤了?”
他低下头轻轻的摇了摇,矜持有礼的说道:“五爷请走前面,子墨随后便跟上。”
我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
这么多天的策马,这么快的速度,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对于一个身体强健的武将来说已是勉强,何况还是子墨这样一个文弱的书生。
我看看左右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众人都在忙着交接和安顿,除了秦封等几个亲信侍从外,再无人注意这里。
温柔纵容的一笑,忽然双臂一振将他拦腰抱在怀中,“骑马都骑成这个模样了,还要嘴硬。”
“啊,五爷,”他略显尴尬的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不知所措的四下望着。
秦封等人早就识相的隐身了下去,周围空无一人。
“……走吧,子墨,去我那里睡会儿。”我看着他疲倦的样子,这个傻孩子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手指微微抚过他的睡穴,他顿时软倒在我的怀中。
将他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秦封早已伶俐的差人送上热水,毛巾。
我绞了毛巾,替子墨擦净了脸。
从小到大,他都是喜爱干净,每日必要沐浴的。小时候蓝矾总是欧阳哥哥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还偷偷的问我,“主子,为什么欧阳哥哥总是香喷喷的呢。”
想起那些旧日往事让人不禁莞尔,我不由伸手捏了捏子墨秀挺的鼻子。
这个温文自持的人啊……
给他探了下脉搏,实在算不上强韧,京城离这里千里迢迢,实在难以想像向他这样一个娇贵的公子,是怎样一路疾驰而来的。
他居然没有坐过一天的马车。
我低头看看他昏睡的模样,眉眼依旧秀美温润,只是好像又清减了不少。
他的手掌心有不少被缰绳磨破的痕迹,最中间的地方反覆的被磨破了好几次,伤口已经很深了,此刻擦洗干净后看上去竟有些狰狞吓人。他的手掌素来修长优美,柔腻而光滑,只有手指中间有些薄茧,那是运笔所致,和我们这些武将粗糙的手大不相同。
这次他竟然这样不计后果的用自己的手,可是没有想过弄坏了该怎样,今后若要是再也拿不了笔了呢?
暗中叹气,眸光越发的柔和起来,轻轻的给他抹上药粉,那出净布仔细的包好。一边想到楚瑞曾说过的那些关于子墨的话,说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我的话,再叹气,手下又清柔了几分。
手没有一丝犹豫的将他轻轻的翻转了过去,替他出去下身的衣物。手已经这样子了,我没有忘记他下马时那极不协调的动作,可能下面的伤会更重。
果然也是血肉模糊一片,看得我心里一紧,这比手上的伤更严重的多。
裤子、外袍都被模糊的血粘在了一起,我只能用清水先把他们化开,就是这样也有些新长好的嫩肉被连同布料一起被揭了下来,血顿时又染湿了白色的布巾。
撒上药粉的那刹那,他的身子不由颤了一下,我的手竟然也跟着一抖险些拿不住药瓶。
真是关心则乱。
我稳下心思,手脚利落的把这些伤口都处理好了,慢慢的抱起子墨绵软的身子,轻轻的吻着他的鬓角,眼角竟有些微微的酸意。
臂弯里那人清润的眉眼舒展安睡依旧,连眉间淡淡的固执也依旧,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已经看了千年。
子墨……这么多年了,你我都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意了吗。
夜雪川似乎也知道了援军的到来,但是宛西浩荡绵延的军营中并未发现异动,他们安静的蛰伏在那里,夜空的掩映下,宛如一只巨大的怪兽在等候着对猎物致命的一击。
这样的死寂想来也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大军开拔在外,每日的粮耗军资都高的惊人,天朝都颇为吃力何况是对于宛西这样一个边陲小国。
已是深夜,议事厅中依然灯火通明。
“五日内他们必将攻城。”靖安指着沙盘上所显示的城门所在,
“是否将主力放在这里呢?”
夏侯晨按掌道:“八爷说得极是,末将愿意驻扎在城外大营,诱敌出动。”
城外的大营主要是诱敌所用,但是如今面对的是智慧过人的夜雪川和宛西气势汹汹的十万大军,单凭夏侯恐怕未必能抵挡住他们狂澜般的进攻。
我不愿去冒着损失一员大将的风险,换来未必会成功的战斗。
淡淡一笑,端了一盏茶到子墨跟前,他休息了一夜,神情中的疲倦已恢复了一些,只是脸色还不算太好。
弹弹衣袖,漫不经心的说道:“如今我们遇到的是夜雪川,不是一般的庸才,他必定将我们的战术都已摸的一清二楚了……此计不行,再觅良策吧。”
“五爷,”子墨恭恭敬敬的微微欠身,接过我递过去的茶碗,顺势放在一边,“属下倒觉得这夜雪川不似嗜战之人。”
我略带惊异的眸光扫了过去,挑起眉毛看着他,子墨见状立即正容道:“子墨只是听说蓝大人的那件事,夜雪川没有下杀手确实是蓝大人的福分,但是从另外一面也说明夜雪川此人并不好杀戮。”
我心中暗自点头,子墨果然看事剔透,一针见血的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敛下微微含笑的眼光,慢斯条理的喝了一口茶,“那么依子墨之见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