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的站在他面前,含笑地将他的神色变化一一尽收眼底。
浩荡的山风吹过那片青竹林带来了沙沙的响声,带着些青竹韵味的山风吹拂起彼此的衣冠袍袖,我们静静相望默然无语。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王爷说话行事自有风格,实在让人无法猜透。今日王爷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雪川若再不允,恐被世人耻笑恩怨不明好歹不知了,也罢……”
他侧目回首轻轻击掌,竹林中穿出两条淡淡的人影,轻飘飘的抱着蓝矾来到我们面前。
“他深夜闯入不知探听了多少机密,雪川无奈之下只能给他服用了安眠的药物,王爷放心,过了几日他定会清醒无恙。”
秦封早已上前接过了蓝矾,探了探脉搏后对我微微点头,示意无事。
“王爷,如此一来我们就两讫了,以后沙场再会请不必手下留情。”他深深凝眸的看了我一眼,领着手下转身翩然离去。
“多谢将军,本王承情了。”
目送着那人风采翩然的身姿渐渐远去,我禁不住幽幽长叹一声,为何,如此人品竟然是在沙场相逢。
回头时,果然见到靖安一脸心疼宝贝的将昏睡不醒的蓝矾紧紧的抱在怀中。
接到我不似善意的视线他缩了缩肩膀,讪讪陪着笑,“五哥,我不放心,我……”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衣袖一甩迈步就走。
安顿了蓝矾,靖安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也很放心,想来通过这次的事情这个莽撞的小子今后做事应当稳重些了。
腾出空来处理着公务,楚瑞在一旁乖巧的端上了热茶。他是个冰雪聪慧的人,没多长时间就把我的喜好摸的很透彻,连茶水的分寸都掌握的和子墨丝毫不差。
我慢慢的静下心来看着折子,我要知道离京多时除了一切照常事务外,可还有别的什么特殊事情。
年少时驰骋沙场继而一战成名,在众位皇子之中我也算是锋芒大露的了,可那些风光的表面东西却不是我想要的。天家骨肉间的那种淡漠的疏离,随时需要谨防兄弟间的鬼蜮伎俩,都让我身心厌倦但又不得不时刻小心,事事周到计算,不敢走错一步。
“五爷。”秦封恭谨的声音在窗下响起,莫非是蓝矾醒了,我微微颔首,楚瑞便会意轻巧的走过去,打开了门,“秦大人,王爷请——”
“蓝矾醒了吗?”我淡淡搁下手中的羊毫。
“回禀五爷,属下无能。大夫换了三批都是这附近数的上号的名医了,可他们都说从未见过这样的迷药……他们也无把握蓝大人是否能够醒来,说是只有用药的人才知道。”
“唔……”,未料到夜雪川用药果然奇特,眉头微蹙,“他的身体状况如何?”
“大夫们说,从脉象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知道了,留下两个大夫日夜轮流的照看着,蓝矾一旦醒来不论何时立即通知本王。”
“是,”他恭敬的垂首,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五爷恕罪,属下是想说护送欧阳大人的车驾已经都准备好了,不知何日动身,属下也好挑选人马以作准备,请五爷示下。”
“尽快吧,你挑上二十个身手过人的侍卫再领上五百兵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此地战事多变实非久留之地,当然是走的越早约好,我心念一动,头转向楚瑞,“炎华,不若你也和子墨同去,路上也好照顾着些。”
“我不要。”他干脆利落的抛出三个字给我。
我冷不防的有些怔住了,从小到大但凡我说出去的话被人如此干脆回绝的还是首次。一般人我从不用询问的口气,直接下命令就是了,也从来没有不遵从的。
对楚瑞我一直心存怜惜,因此对他说话的口气都相应要软一些,听上去像是商量,实际上我是告诉他让他好有个准备的时间。
但没想到会被他一口回绝,连一边的秦封都用讶异的眼光看着他。
可他仿佛还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来,嘟着嘴巴微微拧着他漂亮纤长的眉毛,十分不情愿的说道:“我要留在你身边,我们说好的,怎么你那么快就反悔了。”
完全的两码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不由皱起眉头,现在这个非常时刻我没有心思再去和他多做解释,因此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对秦封点头道:“那就留下吧,你先去办事。”
他躬身施礼便要退下,楚瑞带着些得意的对我调皮一笑,“王爷,我去看看欧阳大人送送他,好吗?”
那略显稚气的笑容,竟给他秀雅的面容更带来几分脱俗可亲之色,不愿意让他失望,挥挥手,“……去吧。”
耳边终于安静下来,屋外的风声开始大了起来,吹得檐下的铁马叮咚作响,不多时一场大雨便稀里哗啦的下了起来。
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远行,山雨一下路上泥泞定不好走,何况子墨的身上还带着伤,可是……
我想起了沙场上那双清冷疲惫的眼睛,他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必定也感觉到朝廷准备对欧阳家动手了,那句话分明是在怨我了……现在夹在我们之间,使得他原本笃定平和的心现在已经变得混乱苦涩,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把他留在身边了。
他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从现在起由他自己决定。
“五爷,刘宇轩大人求见。”
我心中一动,莫非是叛军又有异动。面上依旧不变,沉静的说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