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这样吧,以后再说。”冷着脸解开了蓝矾的穴道,看着外头的侍卫如释重负般的赶紧将子墨抱了进来。
屋内顿时一阵忙碌起来,送水的,请来的大夫进进出出。
子墨被轻轻的安置在了软榻之上,侍卫们神情忐忑的看了眼蓝矾,在得到蓝矾的首肯后,便赶紧的退了下去。
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子墨只能趴在软榻上,神情倒还算安详,因伤重失去了知觉,昏沉沉的睡着仿佛也不觉痛苦。
蓝矾从来不曾照顾过伤重的病人,我也鲜少有受伤的机会,替子墨裹伤时笨手笨脚僵硬的动作,看得一旁的楚瑞也频频擦汗,转过头去不忍再睹。刚刚结起的薄薄血痂被不小心弄破,一床雪白的褥子登时被染得鲜血淋漓。
过了片刻,我终于按捺不住,放下手中的书卷,长叹一声走了过去。蓝矾被我的突然靠近有些惊讶,睁大着眼睛看着我,也不知该扯过被单保护子墨呢,还是干脆些退到一边,只得尴尬地杵在榻前。
“……我来吧。”
接过蓝矾手中的湿巾和伤药,“去看看药好了没?”
他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我再不迟疑,手脚轻快的替子墨清洗伤口熬上上好的伤药。幸而仅仅是受了两杖,只伤皮肉不动筋骨,但是整个后背横着两条触目惊心的巨大的伤口。
我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王爷既然不舍得,又为何要打呢?”楚瑞在一旁幽幽的开了口。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漂亮幽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神深处似有一丝怜悯。他见我看着他,又掂量了一下开了口,“打在欧阳大人身上,王爷心里必定不好受……如果有什么矛盾的话,为何不与他说清楚呢?”
说清楚,怎么说?若事事都能说得清楚,这世上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纠纷烦恼了吧。
子墨心神不定,拿不准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宰,一直惶惶的徘徊在两边,犹豫不决,单这份心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再加上这次故意将消息外露,若非蓝矾拿来刺客身上搜出的他们欧阳家的倾日令,我还不敢相信他已糊涂至此。
若是不在这里先给他一点教训,回头传到父皇耳中,大理寺那一句一鞭的拷打逼问,子墨如何能熬的过去?
这个同样也是给欧阳家的人提个醒,事情别做的太出格了,赵家毕竟还是这天下的主人,所谓的包容也是有限度的,且绝对容不得他人在一旁觑觎。
摇摇头,疲惫的一笑,“你不懂。”
屋外的月光冷冷的照了进来,淡淡的月华映衬着子墨失血苍白的脸,流溢出一种病态的光芒,倒是更添了几分清雅。心中一动,不由伸手将他汗湿的发丝拂到耳后,仿佛这样的动作就会给他带来一丝安慰似的。
楚瑞倒了一杯热茶款款地端到我面前,碧绿的热汤衬着他纤长的手指白皙盈润。他静静的望着我,轻轻开口道:“炎华是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有人心中有事却无人诉说时实在是非常寂寞的……,”他收回手,幽幽一叹,“漫长人生,若连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太……”
我看着他望向别处的侧面,在昏黄的光线下,那个秀雅的侧面漂亮的非常不真实。感受到我的注视,他淡淡的收回视线,用一种令人心醉的温柔眼神静静的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轻柔的微笑。
他走到我跟前,轻轻的蹙起眉头,伸出一个手掌轻轻的按在我的胸膛上,“这个温暖的怀抱不知有多少人渴求,多少人求之不得,”他顿了顿,抬眼脉脉地看我,再度轻启红唇:“可是谁又想过拥有这个怀抱之人的寂寞与孤单呢?”
“他虽是高高在上的千金之子,可是谁又真正关心过他的内心世界呢?世人看到的是一个平素沉静冷漠的王爷,可是又有几个人可以看到他柔软而孤独的心呢?”
我的呼吸不由一窒,一把将眼前这玲珑剔透的人拥紧在怀中。凑近他耳畔问道:“那么你,可愿做本王的解语花?”
他静静的沉默了一下,继而抬头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吹皱的春水般盈盈含情,“王爷若是需要,炎华就算是吧。”
他将眸光转向别处,可是仍被我看到了那双绝色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寂寥。伸手抚上他那如丝锻般的长发,“炎华……你也是寂寞之人吧,所以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想他一缕幽魂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与我们的生活习性格格不入。不由忆起以前与他的对话,言语间流露出的那股未通世事的灵气,让人心神一清,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和本王说说吧,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难得的多了几分耐心柔和的凝望着怀中秀雅的人儿。
他带着几分欣喜的看着我,连那长长的眼睫都仿佛受到感染般飞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真要听啊,”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有些脸红的开了口:“我小时候父母亲管的很严,几乎只有不断的学习他们才会满意,所以也没有什么时间交朋友,慢慢的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后来提前考上了大学,成为班里最小的学生,但还是没有朋友……觉得很孤独,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学校里走……”
虽然有些词汇我不是听得很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也是一个从小就很孤单的孩子,竟和我们这些所谓的天璜贵胄的皇子一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中怜惜把他更是搂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