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疼爱的小弟好像长大了,看着他有些急迫的神情,微微摇头,不同意他的说法,只是立储之事是天大的机密,多谈论了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毕竟不好。
“行了,我行事自由分寸,”轻轻将话锋一转,“两日后,父皇就要派我领兵去镇压流西的叛乱,你在我府上好生休息,多读些书,切记不要惹出什么事端。”
“知道了。说起这事,哼,怎么二哥就被派去乌卢赈灾,收买人心,而五哥你却是……”他的脸上闪过忿忿不平之色。
“靖安,父皇乾纲独断,无人可以置疑,”出声打断他的话,“正好,我在京城也待的有些腻味了,出去吹吹风也是好的。”
他斜了我一眼,闷声的说道:“五哥,我前几日得了匹好马,极是神骏,据说日行千里,我还没有将他骑伏,今日特地给你送来。”
“你在外头领兵打仗吃苦,但愿这匹马儿能给你分担点儿。”
“靖安,若是现在说谢谢,想必你又会觉得你五哥矫情,行了,兄弟,我承你的情了。”拍拍他已经宽厚的肩膀,我们相视而笑,“走,看看去。”
果然是匹好马!四肢修长有力,浑身乌黑,只在额头有一个白色的星形标记,在银色的月光下,越发的显出乌黑油亮的光泽来。
我心中赞叹,忍不住靠近它细细的瞧。它见有生人靠近,奋力的刨着蹄子,低声嘶鸣着。我按耐不住雀跃的心情,跃上马背,对着八弟说道:“真是匹赤兔宝马,我今夜定要降服它。”
那马感到有生人上背,脾气火爆起来,一声长嘶,前面二足高高扬起,便狠命的朝外奔去。
我紧紧的夹紧马肚,不管它如何折腾,就是不松劲,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没过一刻,竟然已到城门口。
我使足全力,将缰绳拉回,它又是一声长嘶,沿着城墙脚下,开始狂奔。就这样我被迎面的大风吹得眯着眼睛,双耳都是急急的马蹄声和呼呼的风声,半点不做停顿。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到有些气力不济时,胯下的坐骑也开始放慢了速度。
缓缓的睁开眼睛,竟觉天色已蒙蒙亮了,原来这匹马竟然跑了大半夜。松下缰绳,它很配合的慢下脚步,我略微的辨了一下方向,便朝王府走去。
淡淡的晨曦中,万籁俱静。只有我与马儿的呼吸声和轻悠的马蹄声。轻轻摸着它汗湿的鬃毛,微微笑道:“既是本王半夜得你,不如你就叫淂夜吧。”
那马儿竟然也一声低鸣,像是认同一样,我哈哈一笑,“走吧,淂夜,回家。”
将马交至马房,关照要悉心照护,我便一人在院中慢慢踱步。虽说一夜未睡,可是得此宝马,心中竟是畅快又欣喜。
行至花丛深出,忽见白茶树下站着一个人,修长淡雅,风姿绰约,在薄薄的晨曦中若隐若现,衣抉轻扬,翩然若仙。
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站,百花便失了颜色。是他,我心念一动,轻声咳了一下,他立即转过身子,见到是我,似是一怔,也不行礼,只是立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我,神情复杂。
奈何今日我得了良驹心情甚好,对他那无礼的举动也不以为意,只对他招招手,便朝凉亭走去。
看着他自然优雅的在我身边落座,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感觉。我从小就被教导要谨尊礼仪尊卑,身边的人也都是如此,除了父皇母妃,其余的人就连最亲近的子墨在内,见到我都是必恭必敬,决无半点不恭。眼前的这个人却率真自然,优雅清新的仿若无暇的芙蕖。
我微微一笑,慢慢的念出他的名字,“风……炎……华。”
他似一震,抬头看着我,那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这几日,在我府上还住的惯吗?”
他微微的点点头,想开口说话,可又欲言而止。
“怎么了,你醒来时,可是对本王说了不少话啊,莫非……是那日本王伤了你,你心中有怨气?”悠闲的捻起一片粘在身上的花瓣,任其在指尖轻轻滑落。
他低下头,慢慢地摇了摇,“也许这个身体的主人才是王爷关心的……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那么荒谬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我已来到这个原本应该是楚瑞的世界……既然如此,便应该替他好好的活下去……”
轻轻抬起他尖细的下巴,细细端详他的眼睛,如同黑水晶一般晶莹剔透,里面隐隐有光采流动,暗自点头,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那好,其余的话本王也不多说了,你就暂且在这里住下,若有人问你,你就推脱说生了病,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懂吗?”
“不许再与人说借尸还魂之事,那样便会直接要了你的命……我会让子墨抽空来陪你,对这里的疑问你都可以去问他,要尽快的融入这个世界,明白吗?”
他点点头,对着我感激的一笑,便如同春拂大地,明艳的叫人失了呼吸。
他歪着头支起胳膊,托着腮,慢慢的吟道:“子……墨。”
我听到他清柔的唤着这个名字,心里竟有一丝不悦,面上不露声色,淡淡说道:“子墨是我的侍读,官拜四品,你可称他为欧阳大人,也可以叫他的名字欧阳逸,子墨是他的字,只有地位高的或是长辈亲友才可如此唤他。”
“哦,”他倒是从善如流地立即点点头。
我见他如此乖巧,比起初见时的样子不知要好过多少,也会心一笑,“这样吧……叫你楚瑞你必定会有些不适应,本王现在赐你的表字为……炎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