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间门令人窒息的气氛让黎筝不断地用脚趾抠着地面。
在即将抠出一座鸟巢的时候,试点田地内终于陆陆续续的有农民前来报道。
他们戴着草帽,肩挂汗巾,手中拿着农具,装备齐全,一个个看上去都是种植方面的好手。
他们的出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黎筝松了口气。
她少许整理了下衣襟,上前询问他们对这次试种之事的了解程度。
毕竟要主持这次的试种,只有足够清楚农民对此事的认知,才能更好的作出解说和补充。
不一会儿,前来的农民们站满了三分之一个场地。
以黎筝放出去的噱头——按人头计算,来一个就给五两银子的奖励来看,愿意前来尝试的农民还是不少的。
第一天能有这么些人,之后来的农民自然还会更多。
对参加试种的人数感到满意,黎筝向周围的人员示意讲解正式开始。
清了清嗓子,她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块土豆的切块,高高举在手中,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切块的模样:“如诸位所见,这就是土豆的种子,土豆发芽后的模样,下种的时候,我们可以确认一下,上头是否有两到三个芽点,是的话就可以下土种植了。”
“为了让种子更好的生长,诸位需要在种子的外皮上包裹蘸取上一层草木灰,以防土豆腐烂,帮助其生根发芽。”
她将中指与拇指张开到最大:“种下一颗土豆之后,我们在一拃多两到三个指节的距离后再种下第二颗,之后的距离同样。”
大致的注意事项讲解完毕,黎筝把土豆放回箱子里,招呼人手来将种子全部分发下去。
她从上午呆到了下午,一直在田地里教导农民们如何规范下种。
待到腰酸背痛的终于再也动不了一根手指,黎筝老人般蹒跚着步伐,乌龟爬似的到田埂上休息,穿来的一袭白衣也在她摆弄种子的时候被弄得泥点团团。
正思考着要不要索性抛弃形象的直接在田埂上坐下,一件玄黑衣袍就披到了她的身上。
黎筝一怔,抬头发现是扶苏身边的隐宫,对方和蔼的笑笑,伸手点了点下达命令的少年。
顺着隐宫指出的方向看去,挽起袖口与袍腿的少年站在田地里,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弯着腰,手上是泥土的脏污,一块土豆刚被他埋下,正趁着这个空闲回头往黎筝这边看,见被她发现,也不惊慌,只是隔着遥远的距离,在阳光的镀金下,他俊美恍若天人的送上一个微笑。
黎筝有些愣神。
明明是秦国尊贵的长公子,却毫无芥蒂的跟底层民众混在一块儿亲自下田种地,没有半点身为王室血脉的架子,这可真是——
她忍不住地弯起了眼,唇边漾出两个醉人的酒窝。
她笑到一半,又忍不住联想到离开西犬丘时,因为急缺草料而抢收马粪的暗无天日的时光。
一时之间门,脸色变得玄怪起来。
黎筝庆幸地想着,还好这次使用的肥料是草木灰而不是粪便,否则的话,她果然还很难想象扶苏这样的贵公子站在臭气熏天的田地里该是如何模样。
肩膀乱颤,身子小龙虾似得弓起,黎筝笑得古怪的模样被扶苏抓了个正着。
少年走上田埂,在侍从端来的水盆里清洗了手掌与手臂,放下了挽起的袖口与袍腿,几步行到黎筝身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巫女阁下又在想些什么事情呢?”
黎筝止住笑意,忍耐的模样让面部有些扭曲,还好有面纱所遮挡,外人一时也看不出来,深吸一口气,她旧事重提:“想要将这么些土豆种子全部播种完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先前白不是说要请扶苏公子到聚仙楼享用美食,不如现在就去?待用完餐点,还能给众人带些解热的凉汤回来,犒劳一二。”
一整天下来,扶苏也是累了个够呛,能够吃顿好的休息一下,自是无不答应的颔首,欣然应允。
聚仙楼就是那家上次以“不能让无人陪伴的姑娘在自己店里喝醉”的酒楼。
尽管喝到一半不给酒还是让黎筝感到恼火,但起码酒楼老板能为了顾客人身安危而有生意不做,也绝对属于人品上佳,是以黎筝这次就请扶苏到这家店来用餐。
点了个带隔间门的包厢,黎筝进去后先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换到一半,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有人高声而惊慌的对扶苏禀报着什么。
黎筝听得半清不楚,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匆忙的把跟前一件别无二致的白纱衣裙穿上,走到外间门,就见扶苏神情凝重,已然从座位上起身,迈步欲离。
“发生什么事了?”
扶苏睨了黎筝一眼,稍微有些犹豫:“是试点田地那头出了点问题,我前去看看,巫女阁下既然已经换好了衣裳,便留在聚仙楼等在下回来吧。”
黎筝墨眉轻拢,几步追上与扶苏并肩:“白也去,既然陛下命白与扶苏公子一起处理试种一事,遇到问题,又怎能看着公子一人独自解决?”
见她坚持,扶苏只得道:“那好,我们还是一起去。”
出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今日的播种结束之后,有人将已经撒上泥土的种子重新刨开,把里头的土豆偷挖了出来。
虽说数量不多,一次的话也不会使试验之事伤筋动骨。
但怕就怕在他们天天夜夜的来行偷盗之事,长此以往,土豆都还没种出成果来呢,先给这些偷盗者偷个精光了。
扶苏和黎筝一致决定要严肃处理此事,把犯事人员全部抓住。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
扶苏安抚道:“只要抓住犯事人员,问清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行了。”
然而等到黎筝一行人赶回农场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犯事者倒是已经被抓住了,但却一个个都抱着肚子,跪倒在地面上,面目痛苦而狰狞
的打着滚哀嚎□□,口角边还溢着些许白沫,看样子就像是癫痫发作。
癫痫在现代也是难以治好的大病,放在古代就更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