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披洒于羸弱的肩膀之上,古典美人模样的女孩歪着头,乖巧地靠在扶苏的颈窝里,轻微的呼吸打着卷儿吹佛在他的皮肤上。
终于安静下来了。
扶苏单手穿过黎筝的腿弯,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背脊,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以公主抱的姿态让人坐在他怀里。
醉了酒的女孩难得的安分,让少年忍不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将头抵在了身后的马车背上。
经过多方打听,他好不容易才知晓了女孩的居所,现在,正要将人送回家。
马车外头的景色在车辆的前进下不断回退,连带着让扶苏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方才喝酒时的一幕幕景象却闪现眼前。
女孩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里藏着苦闷:“因为要嫁给不喜欢的人。”
扶苏心头落下浅浅印痕,他看着马车外的景物,心道该找个机会跟父王说说她的婚事。
只是,许配对象是谁又是个问题。
扶苏眸光一闪,不想承认这其中也带着自己的几分私心,迅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关于玉佩····
扶苏缓缓一叹。
他玉白手指懒散的下垂,在少女腰间门轻轻一勾,顺着那根挂线便找着了玄黑的玉佩。
女孩对他半点不设防备,任由扶苏从她鲜艳深红的衣衫里寻出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扶苏漆眸一扫,轻声哂笑。
这玉佩上的玄鸟展翅欲飞,身后拖拽的长长尾翼飘垂下落,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与他小心收好,放在盒子里的那块儿正是一对。
换言之,这是齐国公主田筝手上的那块儿玉佩。
探究的目光落到女孩熟睡的脸庞上,扶苏起了心念,却终是舍不得将人叫醒而再度压下。
算了,下次再问吧,反正父王派他们两个一道试种土豆,之后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马车一停,到达了目的地。
随着身边之人前去与门房通报,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府邸内远远传出。
“白巫女,您回来了?”
伺候女孩的侍女快步走出,迎接到马车跟前,待看到上头抱着女孩的少年,神情微有一怔:“您,您是?”
马车下跟着一起来的隐宫解释道:“扶苏公子刚好遇上了在外喝醉的白巫女,担心她一人在外,遇上什么危险,所以亲自将巫女送回。”
扶苏动作轻缓的将人放落到地面上,让出来迎接的两个侍女把她搀扶好。
睨着女孩面无表情的人、皮面具,扶苏摇了摇头:“她今日喝多了酒,若是半夜醒来恐会头疼,还请提前准备好醒酒茶。”
正要转身离去,扶苏突地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若是她问起是谁送她回来的——”
侍女在两人之间门来回看看,会意地笑得有几分暧昧:“婢子知道,就说是扶苏公子亲自”
“不,”目光于黎筝脸上的面具打了转儿,扶苏道:“就说今天是仆射(官名)子苏送她回来的。”
女孩显于人前之时,总戴着面纱或面具,叫人无法知晓她的面容、神情与想法,这般相处,只有他一人在猜测,总是不够公平。
是以,他也要给自己换个身份,好让这位巫女姑娘头疼上片刻的来猜测自己。
温润如玉的少年笑得有几分腹黑,他与侍女解释道:“在下与白巫女汇面时各有代号,若是不说“子苏”她恐怕还不知晓说的是谁。”
侍女愣了愣,依言称“唯”。
天光大亮,黎筝在只睡过两三天的卧室中醒来,撑着沉重又疼痛的脑袋,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摸索着走到了桌前,摸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巫女阁下,您醒了。”
听见屋子里的动静,早就呆在门外等着的侍女敲门进屋,张罗着帮黎筝穿衣、打洗脸水。
甩了甩脑袋,黎筝问起昨日的事情。
她的记忆有过断片,只知道自己喝过酒,而后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最后如何回的居所,一概不知。
“是仆射子苏大人送您回来的。”
黎筝懵愣抬头:“仆射子苏大人?”
侍女递上一小张书写了酒庄地址的纸片:“这是子苏大人留给您的,说您若是还想喝酒的话,可以随时去这儿与他痛饮。”
黎筝扶着脑袋一阵思索,将朝野中的所有大臣、官员来回翻上了几遍,也没能寻到这“仆射子苏大人”有关的讯息。
她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看纸片上的地址,终是凝眉将纸片握进了手心。
虽说想不起秦国官员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但既然承了对方的恩情,被对方送回了家,那么还是得找个机会,登门拜访,随礼道谢。
心不在焉地穿上她那巫女白专用的白衣飘飘的招牌套装,黎筝忽然想起,今天不是答应嬴政与隗林和扶苏两人,一道主持土豆下种之事的那天吗?
一改慢吞吞的树獭模样,黎筝一扯袖子,三两下的将衣服穿好,随手抓上桌上摆放的几块糕点,着急忙慌地丢进嘴里,挥手朝着两位侍女告别:“走了走了,来不及了,朝食和哺食都不用给我准备了,你们自己吃吧!”
骑马来到了提前约定好的试点田地,三位主事人当中唯缺黎筝一人。
黎筝被所有人盯着,格外不好意思地翻身下马,行礼道歉:“白来晚了,耽误了今日的播种,属实是白的过失,等会儿与百姓们解说这土豆如何下种便都由白来吧,劳烦二位久等了。”
丞相隗林眉头皱得死紧,闻言连目光都不往黎筝身上瞟个一眼,面目严肃,隐隐有着股不喜的意味在里头,他挥了挥手:“赶紧的吧,越快开始越快结束,反正横竖都是成不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