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京说:“你们家人的关系好像真挺好的。”
宫明决朝他目光落点的方向看去,跟着点点头,笑着说:“是还不错。”
他没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因为了解阮玉京家里的状况,知道他有此感慨的原因。这世上有表里不一的人,就有表里不一的家庭。有些家庭外表看来光鲜亮丽,内里的不堪只有自己人能体味。
“走吧。”他最后说:“我们继续往前看看。”
阮玉京点点头,迈步缀在他身后。
他们最后路过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阮玉京以为宫明决会像参观其他房间一样,推开房门领自己进去看看、转转,宫明决却停了下来,回过头对阮玉京说:“这里面是我的卧室。走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现在里面估计挺乱的,我就不带你进去了。”
阮玉京愣了一下,点点头。
他知道大部分时候,宫明决都很随和和慷慨。某些时候,他又特别注重个人隐私。认识这么长时间,阮玉京从没听见他跟自己聊过朋友们的八卦。
现在看来,卧室也是他的禁区之一。
当然,这个禁区肯定是设有白名单的,半个月前,阮玉京的名字大概率写在这个白名单上,现在他可能还是识相一点比较好。
入屋参观的旅程此时也走到了尾声,宫明决领着阮玉京走回起居室,安排他在沙发上坐好,问他:“想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椰汁和橙汁,苏打水和纯净水也有,你喝哪个?”
阮玉京说:“纯净水吧,谢谢。”
宫明决便走去岛台,倒两杯冰水,摆在二人面前。
“嗒——”
透明玻璃杯放在玻璃材质的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这道响动消失后,屋子里重归沉寂——参观屋子时,宫明决还能随口和阮玉京聊聊见闻,现在坐下来,他们只能面对面发呆。
宫明决抬起腕表看一眼时间——15点13分,距离他们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17分钟。宫明决又拿出手机。
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宫安蓝,询问他是否已经安全抵达公寓,他没回。往下一条是他发给宫微雨的,询问对方当前的位置,同样没有得到回复。
宫明决放下手机,朝对面的人看去。
阮玉京仍坐在沙发上,手肘压着膝盖,手里捧着水杯,他眼睫轻轻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目光,让宫明决无法分辨他此时的真实状态——在看地毯的纹路吗?还是在思考些什么?在思考些什么呢?
宫明决转了转面前的水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出声打破身周这片沉寂,“听说你快升职了。恭喜啊。”
阮玉京循声朝他望过来,顿了顿,“你消息挺灵通。确切来说是年后。不过,谢了。”
“不用。az这边呢?你走了之后,az怎么办?全权交给驰安去负责吗?”
“嗯。现阶段是这么计划的。”
“驰安愿意接手吗?他那个性格……请他吃个饭都要三催四请,他没跟你抱怨吗?申请加薪什么的吗?”
“你还挺了解他。消息刚出来就开始抱怨了。不过抱怨归抱怨,该他接手的工作,他还挺认真的。”
“是吗?他这回竟然这么好说话?”
“嗯。因为我答应给他涨薪水。我还跟他保证,姚叔叔一年之内不会催他结婚。”
“明白了。”宫明决笑起来,“抓住了核心痛点。”
阮玉京跟着也笑了一下——但也只笑了一下——很快他收起笑,朝宫明决看来。他的眼神很认真,神色却莫名显得紧绷。
他跟宫明决对视了不到三秒钟就把视线移开了,紧接着又移回来。
宫明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嘴唇有些发干,他抿了抿唇,听见阮玉京对他说:“宫明决……”
宫明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等忽然攀升的心跳恢复平稳,放下水杯,“嗯?”
阮玉京低下头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像是下定某个重大的决心一般,抬头望来,“我可以……”
这句话还没说完,玄关的方向传来门铃声,一声之后又是一声。宫明决将视线从阮玉京的脸上移开,朝墙上的那只挂钟看去。
15点30分。
到约定的时间了。
宫明决把视线移回来,说:“应该是我小姑姑来了。”
阮玉京也朝那只挂钟看去,片刻后他抿抿唇,把头低下去。低下头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水杯似的。因为太用力,掌心都变形了。
他把水杯放回茶几上,搓了搓手,点点头,“那就先开门吧,先说正事。”
宫明决坐着没立刻动弹,比起门外的人,此时此刻他明显对阮玉京接下来想说的话更感兴趣。可是宫微雨是个急性子,从第一声门铃响开始,到现在几乎没停过,“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简直像警铃一样。
她接下来估计就要给宫明决打电话了,电话如果打不通她可能就要拍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适合聊那些过于私人的森·晚·事情。
那就先说正事吧,等说完正事……
宫明决朝阮玉京看去,阮玉京正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也像在调整情绪。他头很低,宫明决看不见他的脸,不确定方才那令宫明决心跳忽然加速的紧张和在意还在不在,如果它们还在……
宫明决舔了舔唇,随即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起身朝屋门口走去。
门口除了宫微雨,还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性beta——许淳,阮玉京前些天通电话时朝他提过这个人。听说她是邢慕青的私人医生,最先发现邢慕青的药有问题的正是她,文件里那些专业的鉴定和分析也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