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的手脚被紧紧绑在椅子上,让他根本无法移动。怪不得床上没有床单,温德尔想,原来是被拧成绳子用来绑人了。
“这是谁?”温德尔茫然地问卡约斯。
卡约斯说:“住在这间房子里的虫族。我发现了这里,他说可以治疗你。”
“呃,我觉得你省略了太多细节,”被绑在椅子上的雌虫突然开口抱怨道,“比如你本来想把我杀了,我看到你的雄主的情况提出可以救他,你威胁我如果治不好就要和他一起死。”
他的声音很清亮,比卡约斯和温德尔的声音都更加年轻。对于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的局面,这只上了年纪的雌虫看起来并不紧张,饶有余裕地插入对话。
“我没有说治不好就一起死,和雄主一起死的雌虫只能有我。”卡约斯平静地反驳,显然除了他指出的这一点,年长雌虫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好吧,虽然我更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但如果这是你的想法,我也尊重。”温德尔无奈地说,柔和的语气引得椅子上的雌虫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但我现在还活着,这位雌虫也兑现了他的承诺,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对他尊敬一些,起码让他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你觉得呢?”温德尔问。
“我不信任他,”卡约斯冷冷地说,“他是一只雌虫,住在这里,被那些东西的雄虫信息素影响却活到了现在,说明他和它们之间一定有关系。”
“你不是也没事,怎么就认定我有问题?”年长雌虫坦然自若地问。
温德尔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撑着身体坐起来,担心地查看卡约斯的状况。令他稍微放松下来的是,银眸雌虫看起来很好,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神色如常。
“我很好,温德尔。”卡约斯说,“你之前用信息素扎了我的腺体,信息素造成的冲击接近一个临时标记。现在我还在你的信息素保护之下,没有被影响。”
“我没听错吧,你用名字称呼你的雄主?难道我离开的这些年里,虫族社会变了这么多?”年长雌虫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情,也是他目前为止出现过最大的表情波动。
离开?
温德尔忽然仔细端详着年长雌虫的长相,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不确定地叫出一个名字:“霍尔莱利?”
浮现在对方脸上的震惊说明了一切。
“你认识我?二十多年前离开主星时,唯一认识我的虫崽是我侄子,可他是只雌虫。”年迈雌虫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温德尔,怀疑地说,“不过,你还真的有些眼熟——你真的不是我侄子?”
“我是雄虫。”温德尔说,走上前去为他解开绑住四肢的床单,同时端详着这张他只在照片和电子影像上见过的脸。
霍尔莱利年轻的时候长得非常清瘦,眼神锐利,笑容灿烂,但有点奇怪的咄咄逼人,看起来是享受挑战与被挑战的类型,和西恩有些古怪的共同之处。
年迈后,霍尔莱利的气质因为皱纹变得柔和了一些,整张脸庞看起来有些憔悴,年轻时野心勃勃的精神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狡黠,以及埋藏在目光深处的疲惫倦怠。
看起来不管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对霍尔莱利来说,可能并不是好事。
“你说你二十年前离开主星,那时你的目的地是雪祖星对吗,为什么之后从那里消失了,又为什么出现在荒雾林星上?”温德尔紧盯着年长雌虫脸上的表情,问道。
霍尔莱利若有所思地打量温德尔:“你还真的对我了解得很清楚。”他没说出来但谁都能听出来的潜在问题是:为什么?
“没有那么清楚,在雪祖星之后,你的去向成谜,连你的家人都再也没有见过你。”温德尔暗示性地看了整个房间一圈,即使这里称得上家徒四壁,仍旧有一些痕迹能透露出霍尔莱利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霍尔莱利微微一笑,语焉不详:“这对大家是更好的结果。”
温德尔给了他一个挑眉,希望他继续说下去,但年长雌虫选择避重就轻:“如果我不在这里,你就无法得到治疗了。”
“说到这里,”温德尔若有所思地问,“具体来说,这项治疗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我记得在一阵奇怪的气味后,我的信息素和腺体全部失控了。”
霍尔莱利朝着卡约斯的方向扬了扬下颌,示意用来救温德尔的东西在卡约斯那里,一边说着,“我觉得你应该已经见过这东西了。”
他的确见过。
温德尔盯着卡约斯拿出来的空罐子,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嘴里残留的这丝苦味之所以熟悉,就是因为他在散落在森林里的相同罐子里闻到过这丝气味。
脑中闪过一个疑点,所有事情电光火石般串联起来,指向某个方向。
如果这里面的东西能缓解雄虫的信息素失控,那些动物人也吃这种罐子里的东西,难道说——
“动物人倒是个新名字,不得不说很形象,”霍尔莱利平淡地说,“但我更习惯于把他们称作实验品。”
“实验品,什么实验?”
“你觉得呢?”霍尔莱利不怀好意地笑了,但马上在卡约斯威胁般发出振动嗡鸣声的虫翼时收敛笑意。
他撇了撇嘴,“你们这些军雌别急,猜猜总没有坏处。”
温德尔很欣赏地看了卡约斯一眼。他们之间很有默契,温德尔也想到了这个,还没来得及告诉卡约斯自己的打算,卡约斯就已经按照一模一样的想法行动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军校教学的成果,显然卡约斯扮白脸的技术很好,这也意味着扮红脸的角色交给了温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