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我一拍桌子,十分生气,“为何偏要如此?!他此生命数已尽在掌握,如今竟然连记忆情感若都要修改,修仙者便可如此将凡人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吗?凭什么?!”
“琴幽……”
许久没有人这么叫我,我有些怔然,“人生于世,区别于花草树木的便是那一点情感,连那些都要剥夺,又有何意义?尺雪怆然当年立誓要诛神佛,毁天灭地,想来不是没有道理。”
“琴幽慎言。”司命叮嘱我。
“人的路,要靠自己走,不是天庭的人瞎写什么命簿,就非要按照这路数走到尽头,我不服。”
“琴幽,”司命叹了口气,“你知道凡间有多少人吗?天上神仙才多少个?我一把年纪了还在替陆典的破事儿奔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要控制凡人的所思所想。只是这云陵不是普通人,那尺雪怆然从前因了那桩因缘际会,仙途断,心魔生,陆典同贺兰玉赎这罪孽,是为渡他,这才是天道!我此般行事皆是助力,若不如是做,贺兰玉依旧要嫁,陆典也依旧要死于他手,只是我们时间不多,须得加快进程。”
“时间不多?”
“玄冥近来蠢蠢欲动,天庭如今正在筹谋放出离渊元神抵抗魔界力量,尺雪怆然须得尽快度化,否则成了玄冥助力,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真的觉得靠度化他,便可消解么?我前些日子入他梦中甫才知晓,贺兰玉从前,是亓官郝未过门的新妇,亓官家被天雷烧得一干二净后,他们一家做了冷眼旁观,断绝关系的小人,他在火中救出来受了重伤的老人,没得到及时救治,生生疼死的,贺兰倒还心软了些,塞过些银两,只不过拗不过家里人,最后受连累入了畜生道。这所有人,原是都欠他的,他入鬼域该有多恨……”
司命皱紧眉头,掸了掸拂尘,“琴幽,你的尘心动了。”
流水落花7:名正言顺
司命怕我心软误事,收了为数不多的两成法力,是以如今我只剩一成法术,堪堪可供自保,与会些武功的凡人无异,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老皇帝岁数大了,身体不太行,夺储已到关键时期,云陵的明哲保身之计已没有用,他既娶了贺兰玉,得了昆仑山一脉支持,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照司命的命薄上写的,春日宴,曲水流觞,云陵遭刺,受重伤,陆典相救。
此次宴席当世大家谢游之亦在其列。
贺兰玉不通大胤文化,并不出席,我装病告假,偷偷溜出王府,以防万一。
竹林深处,流水潺潺,一派清幽宁静,诸名士齐聚一堂,一觞一咏,不可谓不是盛会。
兴致正酣,谢游之更是抚琴一曲助兴,高山流水觅知音,好不痛快。
一曲毕,云陵也开口,“我听闻谢先生早年,为搭救一乞儿,绘得晴雨图为当地乡绅所购,实在是高义,不知今日是否有幸求得谢先生一副墨宝?”
晴雨图一事我也听说过,彼时,谢游之还未出名,当街卖字卖画都卖不上几个好价钱,为救乞儿,诓骗乡绅自己的画,晴日是一个模样,雨天又是另一派光景,实则是趁其不备,偷偷换画,却唬得乡绅掷下千金。
“不知云公子想求一幅什么样的画?”
云陵细细描述一片灼灼其华的桃林,以及林后的仙人模样。
在场诸人皆有听闻昔年金陵天香楼,云陵一掷千金佳话,纷纷调侃,云陵只是苦笑,“思念故人罢了。”
谢游之笑了笑,提笔就是一个笔走龙蛇,只是出来的画并不是复刻天香楼那幅,而是简单勾勒“撕扇子作千金一笑”那码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画过的画,也不会再画第二次,云公子既是为思念故人,此画想来更贴切些。”
云陵接过看了眼,略有些出神,半响只道:“多谢。”
回程的马车行得缓慢,我在不远处的林间慢慢跟着也跟得上,心里奇怪得很,司命说太子云禛要趁此机会,派刺客暗杀云陵,这不一会儿都回府了,人怎么还没来?这陆典也是,半点人影也见不到,属实奇怪。
皱着眉头,正烦呢,林间树叶簌簌,五六个黑衣人“腾”的一下包围了马车,我一拍大腿,“好家伙,终于来了。”
云陵的车夫都是好手,迅速拔出刀剑,严阵以待,黑衣人一同上阵,打得不可开交,刀光剑影林间乍现。
眼见护卫们分不开心护着马车中的人,林间又飞出一个黑衣人,轻功点地不留痕,稳稳落在马车上,出手狠厉,剑气把马车震了个痛快,四分五裂,只剩一块拖板,被受惊的马儿拖着狂奔,云陵好整以暇在正中站着,衣袂被激得扬起,他眼神淡漠,“二哥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不说话,一掌十成十的功力拍向云陵,他卷起衣袖,运气包住黑衣人的掌风,一下子竟是卸掉十之八九,当中一掌直击黑衣人胸口,打得人喷出一大口鲜血。
“派你们来,二哥也太小瞧我了。”
黑衣人一个腾起,剑气啸然,当中向云陵劈来,云陵身子一纵,飞身而上,稳当当落在黑衣人后头,剑气劈了空,反倒连累追来的自己人后背皮开肉绽,黑衣人掉下马车之际,狠狠把剑扎到马屁股上,马儿吃了痛,发疯一般狂奔。
见状我心道不好,不远处便是悬崖峭壁,要是这马儿失足坠崖,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用上那一成法力去追,尽量救下云陵。
很快出了林间,空旷的荒地再无遮蔽,因此云陵很快注意到有个“疯子”正发了癫狂追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