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忿,“可是这云陵向来都是体恤民情,镇守边关的英雄形象,太子有那么容易信么?”
“甭管信不信,总归纨绔的样子是做出来了,六千两真金白银花的是他的私银,等过几日他二人回京,放出点七皇子金陵留情的闲话出来,在这百姓之中流传,骄奢淫逸的名声一立住,前些年沙场浴血积累的美名全都白干。”司命喝了杯茶,继续道,“云陵甫才回京,在朝中根基不稳,仍需筹谋,眼下韬光养晦,明哲保身才是正解,须得做出样子让太子相信这位弟弟并无争夺之心,才可保万全。”
“好吧……”我撑着脑袋独自琢磨。
“司命老儿再多嘴提醒你一句,凡人七窍玲珑心,莫要当真,咱们只是来助陆典元君一臂之力的,切莫妄动尘心凡念,否则等着你的就是堕仙台,灰飞烟灭。”
我奇怪了,“我能生什么尘心凡念?喜欢云陵啊?他原身可是鬼蜮至尊尺雪怆然,我嫌命不够长吗瞎动心思?”
“你知道就好,怕就怕时日久了,你见云陵那张皮子久了,再不记得他是尺雪怆然,那可就糟了。”
我敛目,不作声了。
流水落花5:来煎人寿
如今筹谋的第一回,云陵对我总还是有些好感,毕竟我表现得同那些大家闺秀大相径庭,云陵必然觉得我鹤立鸡群,与众不同,对我情根深种指日可待,如今的关键只在戳破陆典与秦霜自小定下的那桩娃娃亲。
陆典此番在凡间的身份是礼部尚书的公子,他娘亲出身江南,同秦霜娘亲是手帕交,陆典早秦霜两年落了地,后来秦霜出生,陆典娘亲刚好回乡探亲,日日抱着秦霜娃娃玩,喜欢得紧,当即就赠了玉佩做信物订下亲事。
陆典早已及冠,这亲事早该相议,只是陆典立志从军,入了七皇子帐下,这几年都在边关御外敌,是以暂且搁置。
司命给我支招:只消一个不留神,将玉佩落在陆典面前,他自然明白。
只是绸缪半天云陵不来寻我也是白搭,是以我这些日子便是在家里嗑嗑瓜子看看话本,或是去私塾上两天课,跟贾芳互看不顺眼,再不然去酒肆听说书,在街上逛逛,看商贩为了半大点地盘或者拉客吵架,不得不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毕竟天上的老神仙们没几个有气性儿的,天天咧着嘴微微一笑,说什么无妨无妨,实在是无趣极了。
这等着等着,我逐渐咂摸出来一丝不对劲,鹃儿竟然开始做起女工,绣起花来,我寻思一是府上的活计也用不上她笨手笨脚耽误事儿,二是她的例钱尚可,家中也无急事要用钱,不必接外面的活多赚几个子儿,三是她绣的这大红圆圈,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冰糖葫芦?
想不明白,问鹃儿她就小脸一红,拿手帕捂着嘴死活不肯说,直到我好容易等到云陵主动来寻我,陆典也理所当然跟过来,我排练好了全部情节准备大展身手,却被陆典手里的糖葫芦吓得方寸大乱。
好家伙,鹃儿已经芳心暗许给陆典了?
司命知道不知道这事儿?!
我眉头紧锁,正在思考戳破娃娃亲的事儿会不会又影响到鹃儿的命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云陵并没有给我继续思考的机会。
“秦姑娘,在下不日便要返京,特来告别。”
“行,走吧走吧。”我心不在焉。
“秦姑娘可愿启程同我一道上京?”
“行,走走走……啊?!去哪儿?!”我一个震惊,下意识退后两步,后腰嗑到桌角,一个吃痛差点蹦起来。
腰间的玉佩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我眼瞅着陆典的眼光被玉佩吸引,捡起来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了一番,甫才试探般开口,“你是金陵刺史家的小姐?”
我嘿嘿一笑,可不呢。
不过说来陆典此来金陵,也有月余,是一点也没想着来这位未婚妻家中拜访一二,甚至也无意相见秦霜一眼,看来是当真不想娶。
而秦霜那混子爹也是可笑,说什么刺史,东宫和七皇子都来了,他那儿是半点消息都没收到,更不用说是出来打点了。
看来这世界,从天庭到人间,结结实实都是巨大的草台班子。
我扶着老腰,看这事态准备如何处理,鹃儿瞪着大眼睛完全不解,云陵可能也疑惑着,但人稍许见过一点世面,并未表现出太好奇的样子。
陆典从腰间掏出那枚一对的玉佩,对七皇子殿下解释,“七公子,这……我与秦姑娘自小便有婚约,此玉佩便是信物。”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般的场面,司命老儿干的好事,实在是太折磨人,我有点心虚,扫了云陵一眼,却见他仍然是不动声色,只是清了清嗓子。
陆典便立马拍胸脯保证,“我与秦姑娘素未谋面,绝无半点私情,反倒是对鹃儿姑娘情根深种,此番回京,立刻禀明父亲解除婚约,七公子不必介怀。”
好好好,这世上,有钱的怕当官的,当官的怕皇亲贵胄,权高一级压死人。
解除婚约嘛,正合我意。
云陵又开口,“如此,秦姑娘可愿同我一道回京?”
我心中琢磨,此番随他回京,可谓是做戏做全套,露了一半马脚给太子,毕竟夺嫡争储这件事,怕的就是对手没有弱点,如今云陵生造出来一个不打紧的人给太子殿下拿捏,实在是聪明得很。
云陵见我思忖,也不着急,屏退左右,只剩我与他二人在屋中。
我眼中楼台清明,答应得十分爽快,“我知七皇子t所图,他日动起干戈,自知九死无生,惟愿殿下护住家中父母,秦霜便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