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一旁端坐的顾韵都被唬了一跳,见一身素白又明显清减不少的傅萦提裙摆轻盈跪下,顾韵心存不忍,笑着劝道:“老太爷息怒,有什么话慢慢说,莫吓坏了七妹妹她反而不敢开口了。”
“不敢?我看她就没有不敢的事!傅萦,你今日若不从实招来,休怪祖父用家法!我平日就是对你们一介妇孺太过纵容才会酿到今日阖府上下乱做一团,酿出了你这种包藏祸心企图陷害亲祖母的祸患来!说,那日下午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到底与你祖母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与你外家联络好了江湖人将你祖母绑走的!说!”
祖父,您的脑洞也开的够大了……
傅萦身子娇软却将背脊挺的笔直,虽是跪着回话却不见丝毫卑微,令顾韵和老太爷同时想起了宁肯战死也不肯临阵退缩的傅刚。
“祖父想的太多了。我外祖父不过是寻常读书人,纵然外祖母娘家经营镖局,又哪里有什么江湖人肯为廖家做事?”傅萦清亮的眸子望着老太爷,唇角挂着讽笑:“若真有那样肯帮忙的江湖侠士,您当我早不用吗?早在祖母要强行将我抬走时,不,或许在祖母撺掇二婶和三婶一力侵夺长房时我就用了,哪里还等到今日?”
“你!”老太爷被气的面皮紫涨:“逆女!逆女!”
“多谢祖父夸赞。”
谁夸你了!
老太爷双眼圆瞠,“请家法,请家法来!”
院中守着的蒋嬷嬷远远听见这声呼呵,忙不迭的去取家法。
顾韵担忧道:“老太爷息怒,娇柔姑娘哪里禁得起鞭笞?”
“我今日宁肯打死这小蹄子,也免哪一日不孝女将整个傅家都毁了!”
傅萦莞尔,“若真有家法鞭笞,祖父最该惩治的人首当其冲应该是祖母吧!”
顾韵扶额,这丫头的硬脾气真是醉了,紧忙给她使眼色。
可她却看不到是似的,傲气凛然扬眉道:“我如今肯跪下回话,是因为我忽悠了祖母的确不应该,这些日我一直心存愧疚。”
见老太爷要开口,傅萦忙道:“别误会,我愧疚不是因为害了祖母,而是因为走失的是一个生命,莫说是人,就算丢的是九弟屋里的小虎,我也一样会心存愧疚的。”
顾韵眉头拧成疙瘩,求你别在胡言乱语了,否则亲哥哥活着都救不了你啊!
“那日祖母素日跋扈,不但要将昏迷中的我直接抬去赵家,如今皇上恩赏我夫婿自主的权力,祖母不死心,竟还将赵子澜弄到内宅里来了,拉皮条的都没祖母这么过分好吗!我想为父亲守孝守不成,想在内宅安然度日还有外男常在内院走动,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是以那日她逼问我遗书内容,我因有气,才信口胡言说那是一封遗嘱,说我父亲许了六成家产给我做陪嫁。我想祖母那般贪财,为了这六成陪嫁不流入外人家,好歹短期内不会逼着我与人定亲的。只想不到,才刚说完这话,祖母就无故失踪了。”
抬眸望着老太爷,傅萦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他:“如今家中男丁凋零,我这一辈就剩五哥和九弟了,唯一能撑得起大局的男子就是祖父,可祖父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玩艺术,二房三房掠夺长房您不闻不问,我就当您的心长偏了,要么就是我爹真是抱来的不是你亲生?您如此不分是非不问黑白,两手放开由着祖母胡闹,等出了事儿还一心只知道袒护祖母,我看真是您连我二叔都不如!纵容祖母如此败家,难道您是我爹敌手派来的尖细,故意要玩死我家的?”
“你!你这孽障!”
老太爷被孙女如此戳心窝子,那丫头跪着说话反而比坐着的人气势都高,他哪里受得住?飞奔起来一巴掌就要殴在傅萦脸上。
傅萦只觉眼前一花,阴风袭来,下意识往一旁闪去。
许是她还拥有猫的迅敏反应,加之这具身体小时候曾经被宋氏逼着练过弯腰踢腿扎马步,这一闪灵巧的仿佛她真是一只猫,虽动作不很漂亮,却也远远地避开了。
其实她即便不躲,巴掌也被飞窜而至的顾韵拦下了。
“老太爷息怒,七妹妹年少,难免口无遮拦的。”回头给傅萦使眼色:还不快给老太爷赔罪。
傅萦骄傲的别开脸,不理会顾韵使眼色使的快飞出来的眼珠子。
顾韵差点给她跪了。
都这种时候了,非要这样硬气不是自己吃亏吗!
“祖父要罚你,你居然敢躲!”老太爷暴怒,几次想往傅萦身边冲来,却都被顾韵张开双臂老母鸡护崽儿似的拦着。
“老太爷,事情已经问清楚便罢了,又何须动手呢。七妹妹,还不与老太爷赔不是。”
傅萦已站直了身子,偏开脸漫不经心道:“我哪有错?祖父之所以暴怒,是因为我说的每一句他都觉得对。他只是面上挂不住罢了。祖父,你若不服大可来辩,只知动手算什么君子。”
“你!”
“自个儿没道理就要动手将人打服,叫人瞧不上!”
“你,你!逆女!家法,家法呢!!”
“来了来了!”蒋嬷嬷应声而入,将一根乌黑发亮的马鞭捧了进来。
老太爷奋力推开顾韵一把夺了过去,抡圆了就往傅萦身上抽来。
看戏
傅家的家法上一次启用傅萦无缘看见。当年二叔趁二婶怀着傅芸时养外室,结果被二婶发现吵了一架,最后竟大打出手,引得二婶早产险些一尸两命。
那时老太爷请出了家法,狠狠的抽了二叔十来下,直将老太太疼惜的抱着二叔心肝肉的大哭。后来许是因鞭子伤人太重,之后就被束之高阁再没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