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萦对老太太投过去一个“放心吧你安全了”的安抚笑容。
老太太……
让那母老虎宰了她岂非干净!谁要你搭救啊!
总归是在长房屋里,屏风另一侧还有宋季堂和赵子澜等人。且今日的目的还未达成。老太太只好压下这口气,吩咐道:“开饭吧。”
众人便都动了筷。
原本被闹的毫无食欲的一家子人,却在一试之下眼前一亮。想不到钱妈妈竟有这样的本事,为长房找来如此好的一个厨子。
虽是临时通知了厨子加的菜,可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制,原料虽有相同,但菜式却不重复,具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其实傅家不只傅萦一人守制,包括二婶三婶在内所有人也都快嘴巴里淡出鸟来,如今吃到如此美味的素斋,不免食指大动。
三婶悄悄地留了心,打算回头将厨子弄去大厨房。
老太太这会儿也不动筷子,憋着气不停的看屏风。
赵子澜那个蠢材,人不能越过屏风来,谁又挡得住你说话了?
老太太的焦灼同席的几人都看在眼里。三婶了然,暗中撇嘴,心道今儿个还没作够呢?二婶则将眉头拧着,她的芸姐儿婚事还没着落,先定下来个良人等三年后成婚也好。
“祖母也觉得四姐亲手绣的屏风很好?”傅萦放下筷子,帕子沾沾唇角笑着问。
老太太压根没注意屏风上的花样,被傅萦这么一说才细看,原来今日摆的是个荷花的屏风,上头栩栩如生碧绿荷叶中的露水就像要滴落在手上似的。
二舅母赞叹道:“想不到薏姐儿竟有如此鲜亮的针线工夫。”
一句话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饭用的差不多的女眷,尤其是以三婶和二舅母为首就都闲聊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都是幻觉。
而屏风另一侧,宋季堂、宋铮、宋钧则与赵子澜也都说起话来。
赵子澜因知宋季堂等人的身份,起初难免有些拘谨。而宋季堂几人也瞧的出老太太将赵子澜带进来的意图,心里明镜一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与他说些闲话。
宋季堂饱读诗书,话虽不多,每每一句点睛,赵子澜不敢卖弄学问,就转而夸赞起今日的菜来。他对斋菜也的确有些研究,几乎每一道菜他都能讲出个来历。
少年人的声音低沉,虽未高声,在满屋子女眷中也尤为引人注意。
屏风这一侧,三婶奉承道:“澜哥儿小小年纪竟如此见多识广,着实是难得。”
二舅母也配合道:“是啊,亲家太太族中有如此才俊,可见家传渊源。”
老太太听的受用的很,赵子澜总算没给她丢人。现在要紧的是傅萦的反应。
她便打量傅萦的神色,见她果真纨扇都不摇了,听的正是入迷,就得意的一笑。
哪有少女不怀春?这样英俊又有才华的少年郎就在眼前,她就不信傅萦不心动。
傅萦眼中的晶亮与老太太神色中的得意,在座之人都看的分明。宋氏未免有些担忧的皱着眉,生怕女儿情窦初开就“开”错了对象。
傅萦在赵子澜言罢之后非常赞许的点头:“好厉害!”
老太太激动,七丫头难道对赵子澜动了心,这可不一切都好办了吗!
“我的厨子好厉害啊!”傅萦目光灿然。
老太太愣住了。
屏风另一侧有些得意的赵子澜也愣住了。
“我原以为所谓素斋,也不过是随便吃吃罢了,想不到这些菜式竟然有如此渊源,我的厨子竟然懂得这样多,还什么都会做,他真是太厉害了!”
七小姐,您的关注点好像有点不对,您那崇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补救道:“也亏得澜哥儿懂得品鉴,竟说出这样多渊源来,否则我们也不知道呢。”
“是啊,多亏澜表哥,要么我岂不是拿了鸟枪当做烧火棍,白白的怠慢了名厨?娘,回头从我月钱里拨出一半儿来给厨子加薪,可千万别让他走了,就留他在咱们的小厨房吧。”
三婶也郁闷了。她才刚想将人弄去大厨房,还没出手就要失败吗?她又不能与宋氏抢厨子!
那个赵子澜,乱说什么话啊!
宋氏忍笑忍的快内伤,这会儿怎么瞧天然黑的女儿都顺眼,哪里有不点头的?
“好,就依着你,只要他还愿意当差一日,娘就留他一日。”
傅萦撒娇的搂着宋氏的手臂:“多谢娘。”
母女二人如此亲密,大舅母、二舅母等人看的都是喜欢。廖氏也放下刚才想揍老太太的心,放松的笑了。
赵流芳抿着唇,先是看屏风,再又看傅萦。如此只知逞口舌之欲的姑娘竟然备受宠爱?未免太丢了大家族的体面!她哪里配得上她的澜哥哥?
赵流芳鄙夷的眼神被傅萦敏锐的捕捉到了。
可她却最是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一个人,骄傲的转过头,连个眼神都欠奉。
赵流芳气的脸上通红,心中当真犹如万蚁啃食般难受。这个人当真是太讨厌了!
“他们走了吗?”老太太伸着脖子看屋外,眼瞧蒋嬷嬷上了丹墀就禁不住发声询问。
蒋嬷嬷一进门就行了礼,堆笑道:“走了走了,宋家人都回去了。”
“阿弥陀佛……”老太太双手合十凭空拜了几拜:“总算都回去了,这几日闹的咱们府里乌烟瘴气的,宋氏都没了规矩。你到底怎么听见说的?”
“回老太太,老奴依稀听着是亲家老爷临走前还劝大夫人大归。大夫人却没点头。”
老太太冷哼道:“她舍不下这个家,我打定主意要跟她耗一辈子呢,她回去我岂非没了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