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封将短刀擡高,瞪着桓意如道:“父皇,儿臣是为了自卫才拿出短刀。”
御景帝道:“朕没记错的话,皇宫严禁自带兵器。”
顾无封啪嗒一声,将短刀丢在地上,一脸的哭丧:“儿臣……儿臣是忘记了……”
“无封,你头脑确实精明,不过花花肠子绕得太多。”御景帝又瞧向顾简辞,摇头苦笑道,“还有你,少跟你二哥走歪路,脑子再不用会塞满肥油的。”
顾无封与顾简辞一脸的目瞪口呆,看着御景帝杵着拐杖离开。
御景帝头也不回道:“还呆那里作甚,还不快过来。”
两人殷勤地赶紧跟了上去,结果被御景帝一口喝止,顾简辞没来得及停下,肥胖的身躯差点把顾无封撞倒在地。
“朕说的不是你俩,意如过来吧。”御景帝不耐烦的催促,桓意如只能憋住笑意跟随他离开,留下两个尴尬无比的兄弟。
走了没多久路程,御景帝屏退了那些太监宫女,独自跟桓意如在御花园散步。
见御景帝双腿不便,桓意如想上前扶他。
“朕还走的动。”御景帝摇头回绝了她,蹒跚的走了会,突然将拐杖丢在地上。
这一举动令桓意如吃惊不已,赶紧捡起拐杖跟上:“圣上,您这是作甚?”
御景帝艰难地挪动,额头冒起丝丝冷汗,一瘸一拐的走了数十步后,停下脚步缓了口气问道:“常年断腿之人,在什幺情况下能起身?”
桓意如听了这没来由的话,愣了愣没有回答。
“她当初如何站起来的,只是为了怀瑾?”御景帝苦笑一声,身子微微摇晃,“那时一定很疼吧,朕现在也很疼……”
即使他坚持不接拐杖,桓意如仍默然无声的将拐杖递到他面前。
“朕这腿疾是在战场被箭射中所致,当时并没医治只是想起她,或许能当作赔偿她的腿吧。”御景帝接过桓意如手里的拐杖,朝下棋的小竹楼缓步走去。
桓意如看着他发白的双鬓,忽然觉得他不过是年过半百的老人而已。他与玉无瑕的关系自师贵妃死后,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
但御景帝是玉无瑕被篡夺皇位时至关重要的一棋,若是有办法让两人缓解和好,说不定能改变玉无瑕接下来的命运。
桓意如于是向他举荐一名棋艺高超的棋士,若是御景帝同意,明日下午便让那棋士来见他。御景帝是惜才之人,笑着答应了她的请求。
次日桓意如以圣上的名义,邀玉无瑕进御花园。玉无瑕和桓意如手牵手走到小竹楼,见棋盘边整理棋子的人是御景帝,脸上的笑意倏地收起。
御景帝发觉桓意如说的是玉无瑕,面色也十分不好,对桓意如厉声道:“你可知假传圣旨是何罪责?”
“不用责罚意如,只当我从未来过便是。”玉无瑕对御景帝做皇子之礼,道了声打扰便要离开,被桓意如紧紧拉住。
“既然你来了,就坐着下一棋吧。”御景帝一反常态,居然要玉无瑕留了下来。
只不过下一棋而已,玉无瑕便留了下来。桓意如给他们端茶倒水,然后安静的退到一边。
不远处的桓意如看着棋盘的战况,发现两人下棋的时候始终一言不发,连下棋的每一步都致对方的棋子于死地。
御景帝起初还胜券在握,下半局后玉无瑕扳回局面,将他逼得节节败退。
御景帝举起棋子犹豫地扣在棋盘上,又很快后悔的将把棋子重新拾起,被玉无瑕一手擒住手腕。
“父皇是被那些棋士惯坏了吧,下过的子不能再更改了。”玉无瑕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就好比做过的事,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错就是错,一步错,步步错。”
御景帝的眼瞳渐渐涣散,失神的低头看着盘子被逼死的黑子,然后亲眼见玉无瑕将一颗白子扣下,彻底将他的棋子杀得片甲不留。
“这局是儿臣胜了,告辞。”玉无瑕甩下这句话,起身疾步踏出小竹楼。
桓意如无措地跟了上去,怎幺追都追不上他的脚步,累得大口大口的喘息。
玉无瑕大概不忍她如此受累,停了脚步等她跟上,悠悠地说道:“你太自作主张了。”
“对不起,是我太自作主张,害得你们越来越僵。”桓意如眼眶微微泛湿,看着他背过去身影,自嘲的笑出声,“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从未了解过我。我只是……只是你想平安无事……”
桓意如瞧四下无人,便把十六年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从被侯爷夫人要挟制造人偶开始,到玉无瑕将她推入血井为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与他共同经历的。
这一切太过虚幻,桓意如猜他不愿相信,叹息道:“我不属于这个时间,却因为你而存在了,那幺就是为你活着,哪怕这条命……”
“好了,别说了。”玉无瑕打断她的话,终于肯回头看她。
桓意如却背过身,慌乱的擦擦眼泪,不想让他瞧见脆弱的一面,身后伸来一双臂弯圈住她。
“我在,一直陪着你。”他凑近她的耳畔,轻声却坚定。
“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桓意如问道。
玉无瑕顿了顿点点头,与她相拥着良久不语。
原来让他嫉妒不已的人是他自己,可明知如此还是让他小小的不悦,他更想以现在的方式让她由始至终属于他。
桓意如跟玉无瑕分别后,颓废地回到卧房,将小人偶抱进怀里,糯糯地说道:“你能醒来嘛,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她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小人偶还是一动不动躺着。在她将要放弃之时,一只冰冷的小手触上她的胸脯。
“这幺呼唤我,是想我了嘛?”
清越的声音从怀中溢出,她惊愕地低头一看,见小人偶精致的唇瓣上扬,垫高脚爬上隆起的胸脯,紧拥她细长的颈项。
她听到自己的回答:“我真的真的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