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朴素的三个菜。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傅宴礼,他已经取下了围裙,走过来扶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座位上。
他递来碗筷,“尝尝。”
我注意到我手颤抖地伸向那盘土豆丝,夹住几根,放在嘴里。
口味适宜,不咸不淡,青椒的辣味少量融入土豆丝里,醋中和了辣的味道。
好平淡的一个味道。
却平淡到人生都够不到。
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我放下筷子,捂住自己的脸,把自己藏在掌心里,肩膀耸动。
老天爷啊,为什么活的不是张姨,不是我哥,而是我这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郑长生不过十八岁,他没了母亲,自己身患重症,父亲为他操碎了心。
我哥不过二十六岁,却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被至亲之人杀死。
不如把我搅碎,享受这一切的人不应该是我这个罪魁祸首。
我这种人配有人爱吗!
我能奢求别人爱我吗!
我为什么会在别人好好对待我的时候感到惶恐和不安。
一个清冽的怀抱拥住我,手掌拍打着我的背,很轻很轻,仿佛我是橱窗里被保护起来的易碎品。
我拉住他的衣服,屏蔽住的感情如同陨石砸向我,避无可避。
尽管我再像一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人,但那些事情发生了,并且就在我眼前。
我哥,是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凉下去。
说是我害死我哥,一点不为过。
那只手没有停下来,那只手的主人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等待我发泄。
我哭到快不能自主呼吸,那只手便顺着我的背往下,我才不至于哭抽过去。
在小学的时候,还不懂得悲观主义者是什么意思,我便把自己和它捆在一起。
后面在我哥的治愈下,我抛弃了这个有病的称呼,认为人不应该是悲观主义者,一旦打心底认为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坏掉的地方会不断溃烂,伤口不断扩大,最后陷入困境。
死才是唯一的终点。
我不爱笑,但是我经常笑,仿佛是为了欺骗大脑,我很开心,我很好,让它告诉其他脏器,这个人有很努力的活着,大家都要好好工作哟。
可是坏掉的东西就算看起来的好的,它也是坏掉的。
“我真的很想和我哥平平淡淡过一生。”我上气不接下气,傅宴礼现在是我的医生,唯一一个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
傅宴礼说:“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一切都会过去的,人总要朝前看。”
人总要朝前看。
我以为他会用长篇大论来跟我讨论生与死,但他只是浅浅地安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