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从小就生活在无尽的尊敬中的雄虫,见到了同类被剥夺感官,像食用牲畜一样一生都被圈养在地下空间的场景,意识到虫族帝国存续运作的真相——会对他有怎样的影响?
主星的中心城堡是虫族王室历代居住的地点,位于城区最中间的位置,俯瞰着所有建筑,象征着王室至高无上的权力。城区的所有居民无论从哪个角度任何位置看去,都能看到城堡的某处尖顶。
在城堡主建筑物的最顶层,是一个开阔巨大的房间,历代国王都会住进这里,他们的正式配偶雌虫在婚礼后也会和他们一起搬进这间象征着地位与血统的卧室。
亚利克刚刚即位,不久前刚刚搬进了这间房间。
他将前任国王栖息多年的病榻拆走,重新打造了一张床铺。床的面积和这间巨大的顶层卧室相称,只是似乎对于一只孤身住进来的雄虫显得过于宽大和空旷。
亚利克还没有正式的雌虫伴侣,尽管王室已经多次催促,无论是在他即位前还是即位后。
成为正式国王,意味着高层贵族对他更加精神紧张,已经有几个高层贵族的已经开始警惕起他的所有动作,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做些勾当。
亚利克实际上对此不以为然,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再等一段时间……
不过,他确实很喜欢这间卧室的视野。
前任国王,也就是他的雄父,因为身上多重病痛而不能经受任何过于强烈的光线,即使是窗帘也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所以房间中只在靠近天花板的某面墙面上开了一小扇窗,还常年关着。
在他死后,在拆换床铺和大部分的室内装修的时候,亚利克差遣王室侍从把房间中的窗户一并拆走,将某个方向的一整面墙都换成了透明材质。
现在,亚利克把自己的办公桌也挪到了这面墙不远的位置,逐渐养成了在结束工作后以及睡觉前,向远处眺望几眼的习惯。
城区总是灯火通明,闪亮鲜艳的光线是所有虫族的挚爱,郊区相对来说黯淡许多,靠着从城区映照过去的光线才能看清一个轮廓,但如果知道方向,就能更容易的地辨别出自己在找什么。
亚利克漫不经心地换上睡袍,一边走向自己巨大的床榻,一边习以为常地向那个方向眺望着。
然而,今天似乎与往常他会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在目光抵达那处地点之前,亚利克先被另一个景象吸引住了全部心神——尚未完工的天幕穹顶的黑色幕布被取下,弧度完美的顶端似乎在散发着微弱的幽幽光晕。
亚利克浑身僵硬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抹绿光。
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不可能,不是这个时候——
他几乎从原地跳起来,在睡袍外直接套上一件外衣,一边疯狂咒骂着,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
天幕穹顶和中心城堡离得很近,实际上前者就建造在后者周围的草坪上。当几分钟后亚利克穿戴整齐赶到的时候,绿色光晕还闪烁在天空的上方,分毫未变。
天幕穹顶的门有被撬开的痕迹,智能门锁的位置而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洞口,但门锁本身并没有被破坏,不详地闪烁着识别通过的字样。
亚利克盯着门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推开门,他先去检查了投影装置所在的位置,确定所有绿色粉末都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等待着循环与点亮。
确认无误后,亚利克骤然松了一口气,但对近在咫尺的绿光更加怀疑。
雄虫的感官远不如雌虫,亚利克侧耳去听,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他只好谨慎地往里面走着,环顾四周。
不多时,他就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发出绿色光亮的位置源头——正厅礼台。
两天后,这里即将举行里昂家族与王室正式联姻婚事,礼台正是雌虫一方在所有虫族的见证下向雄虫宣布忠诚的位置。
礼台上散发出的绿光过于刺眼,即使亚利克的视觉不如任何一只雌虫敏感,依旧被这强烈的光线弄得眼前一通。
他猛地低下头,揉搓着自己的双眼,等待眼底的残影消去。
就在这时,他意识到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下来了。
“亚利克,真是意料之外的访客。不,现在应该叫你国王陛下了。”一个声调华丽、带着懒散的声音说道。
“你是来加入我们的吗?”
亚利克在原地愣了半秒,马上恢复从容不迫的镇定,望向台上的几只雌虫中间围着的那只高个子雄虫。
“加勒德亚,”他慢慢地说,带着一丝严肃的语气,“婚礼是在两天后,我假设你没有忘记时间?”
金发雄虫对他扭曲了一下嘴角,露出半个笑容:“当然,但我发现王室寄来的安排表上没有记录彩排时间,也没有让我事先看看场地的安排,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不介意吧?”
“这是王室近三十年来操办过规模最大的婚礼,安排表上的日程都是经过多次讨论,擅自行动会扰乱所有计划。”
亚利克的声音逐渐带上一丝恼怒:“而且如你所见,天幕穹顶尚未完全完工,如果你想来参观,完全可以事先通知王室,没必要自作主张。”
“哇哦,你真的很重视这里。”加勒德亚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亚利克的眼眸闪了闪:“我说了,这是王室三十年来举办过的最大婚礼,所有帝国雄虫公民都被邀请到场,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些。”
顿了顿,他恢复了一些平静,将语调放的更加和缓:“你的想法我已经了解了,不如你到城堡中休息一晚,明天我会派侍从记录你的所有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