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尔向他描述了眼前的一切,卡约斯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动容,但在瞬间的波动都恢复平静。
失明不影响他作战的能力,甚至还将他的感官锻炼的更加敏锐,但卡约斯依旧付出了一些东西作为代价,例如欣赏美丽的事物。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没用的、懦弱的、耽于享受的表现,所以对此表现得不以为然。
但温德尔还记得卡约斯曾经对自己说过,纤细脆弱但充满芳香的鲜花会让他产生一种手上鲜血被洗净的错觉。
“我可以在这里标记你,卡约斯。”温德尔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注入足够多的雄虫信息素,你就有一定的几率恢复视力,对吗?”
卡约斯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不能现在标记我。”他说。
“雌虫只有在暴乱期才能被大量注入信息素,达成完全标记的效果。”卡约斯说,“现在标记只会浪费信息素。”
雌虫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怀疑,“你从荒星来到主星后没有接受这种课程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卡约斯更加肯定自己对于温德尔“替身身份”的推论了。
温德尔:“……”
确实是他知识的疏忽,但容他辩解,失忆后他的时间更多被忒西弥的事务所占据,还要腾出一部分时间记忆与加勒德亚·里昂交好的雄虫。有忒西弥的雌虫在外为他打掩护,温德尔不需要特地去学习雌虫与雄虫之间深入交流的方式,反正也没有忒西弥之外的雌虫敢于接近他。
遇到卡约斯之后,虽然有过类似的想法,但因为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暴露自己雄虫的身份,以为还有时间,温德尔也没有去查与完全标记相关的资料或者向忒西弥的成员了解这方面的内容。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证实了卡约斯的推理结果。
温德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比较冲动,雌虫接受完全标记一生只有一次,卡约斯值得比露天丛林更好的环境,以及毫无隐瞒完全坦诚的雄虫。
卡约斯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他雄虫的身份,温德尔就是【加勒德亚·里昂】本虫的事实,对他来说还为时过早。在卡约斯的暴乱期真正到来之前,温德尔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潜移默化地让雌虫接受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可惜,卡约斯看不到眼前壮观的景象了。
温德尔打开卡约斯的光脑。
在荒雾林星上无法联通光网,所以光脑的很多功能无法使用,不过收集和保存图像的功能还是完好的。温德尔启动扫描功能,将幽静森林中独树一帜的花树的三维影像留在卡约斯的光脑中。
等到他们回到主星完成完全标记、卡约斯恢复视力后,雌虫就能看到这段他们本该同时目睹的美丽景象。
完成这一切,温德尔也闭上双眼,呼吸着与卡约斯同样的空气。
只有馥郁的甜蜜花香,浓烈到几乎让人感到物极必反的恶心。美丽的景象让温德尔忽略了嗅觉上的不适,只能闻到气味的卡约斯也一直一言不发,因为他感知到了温德尔被惊艳的心情。
察觉到这一点,温德尔迅速睁开眼:“走吧,我们继续去找水源。”
“你不多看一会儿?”
温德尔碰了碰他的手腕,“等你恢复视力,可以和我一起通过光脑回看这段景象,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而且到那时,你也不用忍受这么浓烈的气味。”
卡约斯迟疑:“可是你……”
你听起来很喜欢这里。
温德尔笑了:“没有喜欢到让你忍受这股气味的程度,走吧。”
卡约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虽然他觉得温德尔的感受比自己的更加重要,但被温德尔重视的感觉实在太好,卡约斯完全不想拒绝。
在远离主星、远离所有虫族规训的荒雾林星上,卡约斯终于允许自己有片刻的放纵,接受来自一只雄虫的关心。
两人毫无留恋地从开满鲜花的奇景前离开,继续向密林中深入,不多时便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一条蜿蜒的小溪从他们身边淌过,水花晶莹,清澈见底。下面的石头被磨得光滑,溪水中看不见任何生物的存在。
温德尔用手指轻轻触碰水面,水温微凉,在触碰下荡起波纹,皮肤被柔软的触感包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佩戴在光脑边的毒素检测器也并未响起警报声。
小溪的水质是安全的。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擦擦身上,”温德尔回头对卡约斯说,“伤口的血液凝固在皮肤上之后,这里的温度和夜晚的林雾都会让你很难受。”
银眸雌虫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毫不迟疑地按照温德尔的指示脱下衣服。脱到一半,腰部以上的身体都裸露在外,卡约斯却突然迟疑了一下,动作放缓。
“怎么了?”温德尔自然地看向他,“伤口疼了?”
不应该啊,卡约斯脖子上最深的那道伤口都已经愈合如初了,温德尔一边暗自羡慕雌虫强悍的体质,一边又担心卡约斯身上有更重的伤没有告诉他。
卡约斯把脱下来的衣服随手抛在一边,提醒温德尔:“你是雄虫,我是雌虫。”
温德尔困惑地盯了他半秒,突然恍然大悟,赶紧移开视线,
“哦,呃,对……”他结结巴巴地说,责怪自己不应该对看到卡约斯的身体感到理所当然。在温德尔的身份暴露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比如卡约斯很有可能不会想——
“你不脱衣服吗?”卡约斯问。
“……什么?”
卡约斯说:“你是雄虫,应该由我为你服务,不是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