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温德尔焦急地问道,把手放在雌虫的额头上探着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温德尔觉得卡约斯的额头比几分钟之前更加滚烫,几乎就像是一锅架在火上即将烧开的沸水。
卡约斯勉强睁开眼睛,声音因为痛苦而沙哑:“是伪暴乱期,这不对,我不应该有第二次伪暴乱期,一定是这里有什么引发了它。”
温德尔的视线落在地上碎裂的试管上,又把目光转向实验台上的其他试管上。
假如真的是这些试管中的透明液体引起了卡约斯的伪暴乱期,那么其他试管会不会有的可以帮忙压制?
温德尔犹豫几秒,还是觉得谨慎为妙,没去动那些颜色各异的小玻璃瓶。万一再有个能勾出雄虫暴乱期之类的东西,那他们就真的无法离开这里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的手犹豫地探向衣袋,那里有一只他向忒西弥成员要来的信息素压缩剂,当时值班的忒西弥成员还特意强调了这是温德尔的信息素而不是凯蓝玛拉的,看起来很确定这只信息素压缩剂会被用在卡约斯身上。
讽刺的是,主动去要信息素压缩剂的温德尔反而没有这么确定,因为这只压缩剂一旦被卡约斯所察觉,他就会知道忒西弥成员从暴乱期中生存下来的方式。温德尔不确定像卡约斯那样传统的雌虫会有什么反应,又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王室。
卡约斯不会让温德尔遇到危险,但雌虫同样也明确地说过,其他任何关于忒西弥的事情一旦被他知晓,卡约斯会为了帝国的利益而全力追捕忒西弥成员。
雌虫当时表情狠戾,坚定不移,温德尔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但现在,这只有能力毁掉整个忒西弥的雌虫正满面潮红地躺在温德尔的怀中,双眉因为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费力地喘息着,用一种信任又依赖的姿势将脸贴在温德尔的脖子旁边,双手环着温德尔的腰。
他抱得非常紧,手指几乎发白,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但却丝毫没有让温德尔感到一丝疼痛。
温德尔感到一阵绝望的心软。
【检测到雌体信息素超标,达到最佳繁殖程度,建议尽快向实验体注入雄体遗传物质,成功率高达80。】
小机器人用平板无波的机械音嗡嗡地说着,开始围着卡约斯和温德尔转来转去,从不知道那里取了一只全新的空针管过来拿在手上,递到温德尔面前。
温德尔狠狠瞪它一眼,忍住把针管砸向这个金属做的罪魁祸首,而且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知道卡约斯此时的受孕几率。温德尔没有搭理小机器人,而是紧握住衣袋中的那只透明容器,情感和理智在心中碰撞交锋,一滴汗顺着鼻尖滑落,落在卡约斯的领口旁边。
这滴不起眼的汗水并没有直接接触卡约斯的皮肤,但其中包含的少量雄虫信息素对卡约斯有所安慰,银眸雌虫低哑呻吟一声,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他的声音因为喘息而十分不稳:“出去。”
温德尔错愕:“什么?”
“我说出去!”卡约斯粗暴地推了温德尔一把,却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搂在温德尔背后,于是这个举动只是让两人更近地挨在一起。
温德尔努力向后仰了仰脖子,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体内的雄虫信息素,希望卡约斯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能帮你。”温德尔谨慎地安抚道。
卡约斯的眼眶周围漫上一层绯红的颜色,因为他锋利的长相和冷漠表情而显得毫无旖旎意味,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疯狂尖锐。
雌虫咬着牙说:“你帮不了我,而我会失去理智伤到你。趁着我还能放你走,赶紧离开这里!”
温德尔安静地垂眸看他:“那你怎么办?”
卡约斯已经在暴躁地拍着温德尔的背让他赶紧放开自己,因为显然雌虫的手背叛了他的理智,依旧用最亲密无间的方式搂在温德尔背后,不愿动弹分毫。
温德尔无动于衷,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何况卡约斯根本没有用力气,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他嗅了嗅雌虫的信息素水平,低声说:“卡约斯,我走后你可能会死。”
卡约斯发出一声恼怒的声音:“你不走我也会死——你就这么不想活着,想和我死在一起?”
温德尔平静地反问:“如果陷入伪暴乱期的是我,你会同意我推开你,自己等死吗?”
卡约斯不说话了。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不会,甚至有可能……
好吧,卡约斯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去绑架一个雄虫,让他给温德尔提供信息素。如果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他是绝不会放任自己有这种想法的,但现在他已经快要死了,卡约斯终于能松下一口气,对自己的想法稍微坦诚一些。
他再也不能说自己对帝国和雄虫是完全忠诚的了,尽管从很早以前,这就已经是一句自我暗示的谎言。
卡约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从怀里拿出一双柔软轻盈的手环,戴在两只手的手腕上,在温德尔来得及阻止之前,他将自己双手的手腕狠狠地砸向墙面。
随着“咔哒”两声,那双手环的材质突然变得坚硬无比,并且深深地凿开墙面,嵌入后面的岩石中。卡约斯的胸膛颤抖了两下,两条手臂变得软而无力,双手软绵绵地垂下。
雌虫勉强挑起一个微笑:“这样我就不会伤到你了。但你最好不要看到我死去的画面,那不会是什么好看的东西,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