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德尔向后坐在接待室豪华的沙发上,打开光脑,准备继续阅读还没看完的纯爱小说。
不过,他阅读就越觉得,这本小说中的一些角色,尤其是主角兰蒂,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究竟是……
突然,温德尔逐渐飘远的思路被骤然拉回现实。
他猛然回头看向被查洛克关上的大门,浑身肌肉紧绷,双瞳无意识竖起,放出凛凛寒光,像是食物链顶端捕猎者无声的警告。
他察觉到了一道微弱的杀气。
——目标是他。
说起来,阿布戴尔确实警告过他,加勒德亚·里昂在雌虫之间臭名昭著,几乎是所有雌虫反抗组织的眼中钉。过去几年,他被刺杀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
之前艾纳在郊野外袭击飞行器的一幕,是日常做样子给贵族们看,表明忒西弥同样对加勒德亚恨之入骨。
这也是维持贵族对加勒德亚好感的一个重要方面。
毕竟,有这么一面挡箭牌在前面,其他贵族雄虫就能躲在加勒德亚的后面,减少自己在雌虫反抗组织眼中的存在感。
但既然温德尔感觉到了真正的杀气,就说明门外来的不是忒西弥的成员——而是真正想要杀温德尔的虫。
接下来的行动是一系列肌肉记忆形成的条件反射。
温德尔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把整个房间的布局尽收眼底。在察觉到杀气并确定杀气源头正朝着他前进的下一秒,温德尔骤然从沙发上跃起,无声无息地落在窗户前,翻身出窗。
前兽人弹出利爪,紧紧钉住房屋的墙皮。
几个呼吸之间,他就爬到建筑的一楼,随即向下一纵,闪身躲在一颗树后,借由树冠阴影的遮挡,观察着休息室的窗户。
那里,人影一闪而过,好像还在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温德尔垂眸思考片刻,在树后释放了微量的雄虫信息素,向飞行器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是他上辈子的习惯,有危险来临时,就故意给敌方留下线索,把他们从同伴的身边引开。
但这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举动,在短短几百米之后,温德尔就把自己的信息素全部收起,往回跑了一小段路,爬上最近的房屋墙壁,在建筑间横向穿梭。
建筑的房檐能够挡住虫族从天上俯视而来的视线,同时,温德尔和地面也保持着一段距离,这让他从很好地从地表走动的虫族的视线中隐身。
一段距离后,温德尔侧耳听了听,确定自己已经把那只来历不明的雌虫甩去。
但下一秒,他僵住了,爪子差点没有抓住墙壁。
周围的建筑极其陌生,属于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区域。大路两边的房屋低矮密集,建筑间狭小的缝隙时不时走出一只虫族。
来往虫族几乎都是雌虫,膀大腰圆,身材健硕,没有一只是温德尔之前见过的。
温德尔意识到,他迷路了。
同时,因为之前训练出的反侦察意识,他在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的瞬间,就习惯性地把光脑扔掉了。所以,现在他既无法查询所在位置,也不能向迪伦李等虫发去信息,让他们来找自己。
温德尔:……
这该怎么办。
他有心向走在路上的雌虫问路,但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虫族社会,作为雄虫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而雄虫最大的标志就是没有虫纹的后颈。所以雄虫的服饰通常会把后颈完全露出来,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雄虫的身份。
温德尔身上的这件衣服就是如此。
虽然他能做到把雄虫信息素完全收起,但没有虫纹会瞬间暴露出他雄虫的身份,引来关注。同理,这张被全帝国雌虫标记为虫渣的脸,难免会被虫认出,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单独离开研究院已经是下策,他绝对不能再在街上暴露自己的身份。
温德尔叹了口气,放弃了下去的念头,选择继续在建筑之间跳跃,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走到自己认得的地方。
片刻后,他在一扇窗户的上方停了下来。
从这扇窗户的背后,飘出了一阵让他感到熟悉的雌虫信息素的味道。
思索片刻,温德尔认出了信息素的来源:双眼失明,疑似虫格分裂的二皇子,雌虫卡约斯。
——既是熟虫,又看不到他身上华丽的雄虫服饰以及没有虫纹的后颈。
得救了。
温德尔心情愉快地从窗户上方,把头垂下来,准备和房间中的雌虫打招呼。
下一秒,锋利的虫翼带着寒意,如期而至,停在距离温德尔脖子前面大约一指的位置。
温德尔丝毫不慌,跳下来蹲在窗框上,和面色冰冷的雌虫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们雌虫都喜欢用虫翼威胁别的虫吗?”
雌虫的穿着和温德尔第一次看到他时差不多,一件简单的白色上衣和深灰色长裤。浅灰色长发随意披在背后,梳成低低的马尾。
卡约斯抱臂站在窗前,鼓胀的胸肌和大臂的肌肉在修身款式衣服的衬托下,宣誓着强大的存在感。
雌虫黯淡的银色眸子没有遮掩地露在外面,像是蒙尘的宝石。嘴唇抿得很紧,在下唇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此时被他的动作挤得更明显了。
他的虫翼也是银白色的,像是刚刚从雪堆中拿出的利刃,泛着刺骨的寒意。这双虫翼,连同这只雌虫一起,全部浸满透着锋利而充满攻击性的气质。
此时的卡约斯不再是光鲜亮丽、笑容满面的二皇子,而是冷着一张脸,对任何虫任何事都充满警惕质疑的,甚至有些神经质的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