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安阳侯老夫人发现了许菡与往日不同,她下首一左一右的两个少女,也与她一般震惊。
安阳侯老夫人打量她的同时,许菡也已经快速看了这屋子里一遍。
她模糊记忆里也曾来过此处数次,只是不如眼前清晰。
不消说,屋子布置的极为富贵。靠墙位置一排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贵重精巧摆件的博古架,临窗长条几上两个美人花斛,里面插了大朵盛放的海棠,靠里些的位置有漆金铜香炉,香气细细如烟,屋子里香而不浓郁,闻之舒心。
重点是正面对着的一架五福连珠梨花木榻上,坐着一位穿黄栌色绣花鸟暗纹家常裙服的老妇人。五六十岁年纪,花白发丝规整梳成髻,微微有些发福,面庞有些许圆润,眉眼间却带着凌厉感。
乍看细看,都有些不好相与。
当然记忆里,许菡也记得这位祖母对自己并不和蔼,或者说不喜的。
至于她左右手各坐的两个姑娘,许菡隐约记得年长些的那个少女,该是长房嫡女三姑娘许蔷,左边那位略年幼的,她便不确定是哪个堂姐了。
只是听姐姐讲,几位堂姐中,这位三堂姐许蔷是个可交的,遂她不由冲许蔷露出些许笑容。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
许菁自然发现了自她带着妹妹进来后,屋内几人神色转变震惊,她眉眼含笑地拉着妹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给安阳侯夫人请安。
待安阳侯老夫人淡淡地点头,让她起身后,便微微用力握了下拉着妹妹的手,而后松开。
许菡忙按照嬷嬷和姐姐教自己练习了数次的样子,微微屈膝行着福礼,“阿菡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
她口齿清晰声音青翠,动作流畅自然,丝毫没有含糊呆滞感。
“这……”安阳侯老夫人望着眼前动作自如,神情言语都如常人无异的许菡,不由从榻上下了地,“这孩子莫不是好了不成?快,快起身过来,让祖母看看。”
许菁是特意先一步行礼请安,方好让安阳侯老夫人看清妹妹已经恢复了,便目含鼓励地轻轻推了推许菡。
许菡往前三步,便被安阳侯老夫人握住了胳膊,上下打量她。
她微微仰头,扬唇露出笑容,与她道:“祖母,孙女现在好了,不跟往前一样了。”
不用她多说,只这样的说话、神情,安阳侯老夫人也知道她这是恢复正常了,高兴地笑着点头,道:“嗯,是好了,看出来了。”
真没想到,这个呆傻孙女居然还有恢复正常好了的一天。
安阳侯府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大房庶出,已出门子嫁人,如今侯府姑娘里便是行三的许蔷最为年长。
她是个端雅秀美,性子沉稳的少女,此时也惊喜激动地拉着许菡的小手道:“这可真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八妹妹转好,这是否极泰来了。”
她本就不厌这个有些呆症的堂妹,只是原先三叔三婶带着她外放去任上,三婶去后,三叔就算调回京城附近的大营,也放心不下堂妹,一直带在大营附近的庄子上养着。因此,她与这位最小的堂妹并不熟悉,但也难掩她盼望着小堂妹好的心。
许菡忙向许蔷问好,“三姐姐好,”然后又往另一边也笑着看她的五堂姐许瑚道,“五姐姐好。”
“呀,竟是能认得清咱们了,”许瑚惊喜地掩了下嘴,毕竟往时这个小堂妹哪次见了她们这些姐姐,都得丫鬟提醒才能认人叫人。
她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惊喜下便说出口。只是,这话却有些不是个味,登时被嫡姐许蔷悄悄瞪了一眼。
她赶紧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惯不会说话的,八妹妹莫气,你能好起来,五姐姐也很为你高兴。”
许菡已经听姐姐一一讲过侯府这些亲人的性情,知道这个五姐姐虽然有些掐尖好强,但倒也没什么太坏的心思,因此并不计较,还甜甜地笑了下,“没事的,五姐姐,我也开心自己好了,不跟以前一样迷迷瞪瞪的了。”
安阳侯老夫人见她真的言语条理分明,确实正常了,高兴之余,又不免疑惑地问:“这是怎么治好的?怎么先前一点儿没听到信儿?”
许菡忙道:“多亏了姐姐。”
“哦?可是阿菁请了名医?”安阳侯老夫人便想到四孙女忽然从侯府去了庄子上,且一呆就是许多日,忙问。
许菁笑着回道:“祖母,并不是。说起来,也是孙女不是,往前时不懂事,不知晓爱护幼妹,只一味任性。那日,我夜间做了一梦,梦到了母亲托梦,让我多加照顾妹妹,说妹妹会好起来,只要耐心多陪伴她。醒来后,我心有所亏,愧疚难安,便立时去了庄子上。”
这自然是许菁早想好的说辞,并不荒诞,时下人也多信佛。况且,她重生一事,也是神奇,如此说法也可为自己日后转变做个底。
她也曾如此对许成温等人言讲过,因此此时说来更添几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