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轻轻一拽,乌雅氏就丁点动弹不得:“你,你别拦着我,让我死!爷的爵位没了、官职悬了,偌大的家业也眼瞅着被抄没……若不能求四外甥开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宁楚格眨眼:“可没了这些,你们一家子不过困苦些。就……”
“如同舅舅们一样,有玛嬷、阿玛、十四叔跟姑爸爸支应着,好歹还能期待来日。若由着您撞过去,不管成不成,您跟您的一家子怕是都好不了。宫中自戕,要问罪家人呢!”
“我……”虽然极度羞耻,事关生死,乌雅氏还是期期艾艾地说了。
当然这其中多有润色。
欠款,不独她们府上。这些年朝廷官员从国库借银子蔚然成风,不借点都跟不上潮流般。还款也不是不想还款,只确实不大凑手。
作为嫡亲外甥,在户部挂职的阿哥。四爷知道甚至发起了清欠,却不知会娘家姨父一声,反而猝不及防间将人给告了。这……
怎么听都不免有那么几分凉薄。
她心里攒着气儿,所以……
乌雅氏
又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般闹腾。但……这好好的爵位,好好的家业,真的不能说没就没啊!四阿哥、四爷,我这当姨母的给您跪下了,求求您,求求您在御前帮着求求情吧!”
“只要能平安过了这一难,咱们一等公府以后都以您马首是瞻……”
“不行!”宁楚格正色,死死拉着她,动都不给动:“你别说了,咱们府上要不起你们的扈从。阿玛也不会往御前求那个情,玛嬷也不会!!!”
“也许无情吧!”
“但阿玛是大清的郡王爷,效忠的是皇玛法,所思所想全都是大清利益。你们府上大肆从国库借银子挥霍,损害的是大清利益。阿玛作为大清郡王,还专管着国库这一摊,及时禀奏免得朝廷利益被进一步侵蚀是职责所在。”
“玛嬷身为后妃,得好生教养子女、约束宫人。不能让皇玛法在忙于政务的同时,还为些个后宫琐事操心。”
“而且,有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在,你若真心有这个姐,为她着想,就不该走这一趟……”
绷着小脸儿,义正辞严地说了好大一堆。
宁楚格才终于长长出了口气:“不过法理是法理,人情是人情。不管怎么说,您还是玛嬷的亲妹子呢!完全不管,好像也不大好。这样吧,若你有心和离。我可以替你求求皇玛法,让他格外开恩。”
“让你可以带走自己的嫁妆与儿女,若他们愿意的
话!”
这……
就是求情求出个休书来了么?
乌雅氏简直不相信,这丫头小小年纪竟然能狠毒至斯。
偏生这时候皇上驾到,聆听了几乎全场。她刚跪下来求情,对方直接皱了眉:“你不必多言!阿灵阿借国库银两数额巨大,短短七个月间挥霍十余万两。实在耸人听闻,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不管哪个过来求情,朕也是这话。便你真个撞死在这,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席话说得乌雅氏脸色煞白,真·摇摇欲坠。
康熙随即又叹息一声,略转了话头:“但你好歹也是老四他们的姨母,素日里表现也算尚可。朕可以当你今日这番闹腾没有过,允你自行选择。是跟阿灵阿一起承担,共同度过这个难关,还是带着嫁妆与孩子和离而去。”
这……
绝壁是个要把人难为到头秃的问题!
乌雅氏沉默良久,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贱妾斗胆,请问皇上,我们爷的爵位……”
“口谕已出,断无更改。便阿灵阿此次侥幸逃过,也绝不会再是一等公。”
乌雅氏心下一凉,继而追问:“那,他此次……还能有这个侥幸么”
康熙哂笑:“那就要看彻查之后,他的身家到底几何,来路是否干净透明了!”
干净?透明?
这满大清上下,也找不出几个不贪不污的吧!否则,您又何必那般看重于成龙呢?乌雅氏心中哂笑,人却缓缓跪下:“贱妾多谢万
岁爷成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
“贱妾少年被指婚,嫁到钮祜禄府上。与我们爷夫妻近三十载,一直恩爱和谐。四子三女,皆为嫡出。盛宠当世无两,便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也都得说个服字。”
“爷厚待如此,贱妾又怎能,怎能因一己之私……”
“罢了,命数而已。是平头百姓还是宁古塔,我,我陪着他就是!”
乌雅氏泪光盈盈,直接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