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粉脸微微一红,笑道,“那倒也不必二哥操心!”
陆明泽哼声道,“难怪人说,女生外向。这方才处了一个时辰,竟把哥哥丢在脑后。平日里大小事务都是为兄操心,眼下竟不要我操心了!你以后有事,可千万别来求我啊!”
陆明月闻言,连忙拉过陆明泽的胳膊,娇声道,“二哥!小妹错啦!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还得烦二哥多为小妹操心才是!”
陆明泽心中受用,不忍心责怪妹妹,只在心里暗暗给韩长风记了一笔。
陆游见陆明月笑着归来,粉面含羞,忍不住心底一声叹息。既不忍心拆散这对小情侣,又不想和韩家结亲,心下犹豫不定,辗转反侧半宿未眠。次日一早入了朝,韩侂胄竟向朝廷上书,崇岳飞贬秦桧,请皇帝追封岳飞为鄂王,削去秦桧死后所封的申王,改谥“谬丑”,下诏追究秦桧误国之罪。奏疏中“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令满朝文武震动。韩侂胄当庭呈报,皇帝竟欣然同意,显然是心中早有成算。
陆游在震惊之余,不免为韩侂胄主战派的立场所感动,遂松了口同意了韩家的亲事。韩家二话不说,赶紧下聘、下定,互通婚书,定下了明年春闱之后成婚。陆游官声本是不错,于文人之中颇有名声,韩陆两家定亲之后却被人说是刻意攀附,结交权相,有损清名。陆明月偶然听到有人非议祖父,心中郁郁,便去问陆游,陆游却是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陆游此生,但求以身报国,无愧我心,何惧市井流言!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何日王帅北上,一举收复中原,老夫便是马革裹尸,也足慰平生!”
陆明月眼眶一湿,想到祖父那句流芳百世的绝命诗,“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心中暗想,以南宋的国力一旦收复中原,马上就要面对蒙古铁骑入侵,只怕也无力对抗。此事须得好好谋划一番。
韩长风定亲之后身体渐渐好转,一举考中了举人,殿试之上稳若泰山,竟中了状元。韩相喜不自禁,韩母也倍感欣喜,儿子连考几场竟都撑住了不说,竟然还有中状元的一天,赶紧到法华寺还了愿,又开始张罗起韩陆二人的亲事。
那一夜,明珠焕彩,红烛映月,韩长风和陆明月终于再结连理,共结同心。
陆明月说起祖父收复河山的心愿,韩长风也说起南宋如今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朝廷风雨飘摇之际,正需要忠臣良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辈子怕是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远离京师、遍游江湖了。
韩长风对眼下朝廷的局势并不乐观,南宋国力衰弱,金兵未除,又有蒙古铁骑虎视眈眈,说着说着,便眼带歉意地看向陆明月,苦笑道,“其实,我并不知道能不能成,大厦将倾,或非人力所能为。可能最后要与国共存亡,连累明月你了!”
陆明月只紧握着夫君的手,笑道,“夫唱妇随,我夫君既立志要力挽狂澜,以身许国,我又如何不能做一个驰骋疆场、为国捐躯的巾帼英豪?”
韩长风回握住她的手,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韩长风中了状元后,先在翰林院做编修,后为宁宗皇帝起草诏书,深受皇帝喜爱。再加上父亲本是权相,不到两年的时光便被提拔到了正四品太府卿,掌邦国财货之政令,管理商税、贸易之事。他一面主张造船出海,开展海上贸易;一面拿出了玻璃等新鲜物事,经营所得资金全部投入到军费之中。因经营得当,南宋国库渐渐充实起来。宁宗虽然没什么治国的才能,但善于纳谏,体恤民情,又提拔韩长风任户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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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长风任户部侍郎后,大刀阔斧改革盐税,不但从源头上改良食盐生产技术,整合各地盐场,在海边开发晒盐场,还从食盐运输及销售上下功夫,“先税后盐”“取消耗斤”“实行秤放”“统一盐价”“减少私盐”等。通过盐税稽核、统一规范税率税目、完善盐务管理制度、提高食盐生产技术、强化缉私监管等措施,大大加强了户部对盐税的收支管理。数年间,南宋盐税收入翻了三番,国库更加殷实起来。官家龙心大悦,力排众议提拔了韩长风担任户部尚书。
此时,韩长风年方二十又三,已是朝中从二品重臣。韩侂胄官至太师、平章军国事,正一品实权在握。更有同族之女韩皇后执掌宫廷,内外呼应,韩家顿时权倾朝野,鼎盛时整个南宋朝廷中韩家嫡系似占了一半。不少直臣向朝廷谏言,官家只作不见,依旧重用韩家。
陆游虽与韩家结亲,暗里却也为此担心过,只是韩侂胄虽说任人唯亲,提拔的大多是主战派人士,且一直在为出兵北伐做准备。陆游心道,上下一心方能克敌制胜,打仗更多依赖的是后方的支持。韩侂胄为相虽才能不多,也并未欺压百姓,又能劝住官家,稳住后方。至于孙女婿韩长风英雄出少年,文韬武略,足智多谋,更令人心安。韩家权势若是用来抗金,那又何必多言?
只是陆游也不曾想到,“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在须发皆白的年纪,他竟然还能有这么一天,带兵征战疆场,报效国家。嘉泰四年,在韩侂胄的几番运作下,陆游升任兵部尚书。陆游虽年事已高,但日常习武,身体尚算康健。升任兵部尚书之后,陆游勤于军务,一方面成立了兵器改良所,专门用于制造、改进弓弩、床弩、弯刀、长枪等武器装备,一方面亲入西山大营整顿军纪,提拔年轻有为的青年武将,传授兵法,一番提振精神后,军中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