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早派了人到韩府提亲,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易长风开始忙碌起来,柳明月也不再外出,只在韩家静养,偶尔和曹二姑娘见个面耍一耍。
日子空闲的时候,柳明月开始集中精力认真钻研庄子的书,特别是逍遥游一篇。逍遥子曾说,修习逍遥御风靠时间,不如靠悟性。内力能有多深厚,一看修行时间有多久,二看修行悟性有多高。
柳明月先前一直觉得以自己的年纪,内力、轻功和剑法都算得上不错了!但是在对战李秋水之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虽然说李秋水八九十岁内力深厚是应该的,可是乔峰也才过三十,竟然在与李秋水对掌时不落下风。
这就让柳明月惊讶了,乔峰作为一帮之主,事务也多,静下来练习内功的时候并不算多。想想,只能是悟性惊人了!
柳明月这才体会到逍遥子当年说过的话,得了空便钻研庄子,背诵内篇,翻读《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小知不如大知,小年不如大年”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
柳明月半倚在院中的紫薇花树下,庭前清风徐徐,天外云卷云舒,静处冥想,神思飞散,慢慢地神魂仿佛飘入九霄之中,与满天云彩揉在一处,与这广袤天地融为一体。柳明月暂时忘却了自我,神魂游处于天地间,精神与宇宙一体,与万物相感通、相融合。
等柳明月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月上西楼。银辉满地之夜,万籁俱寂之时,柳明月终于懂了三分逍遥游的境界。至人游处于天地间,其精神与宇宙一体,向内打通自己,向外与他人他物相感通、相融合。达到这种境界,物我的界限便可消除,时空的限制无复感觉。有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才是真正的“逍遥游”。
柳明月醒来便觉得通体舒泰,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不舒坦。丹田之中内息丰沛,运功游走,这才发现,原本需要三年五载才能养好的内伤竟然不药而愈,且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甲子的内力。
柳明月当下兴起,右臂丝帛一带,映雪剑已飞入手中。月光下,一道青色身影凌空而起,剑光如雪,快似流星,直指天边明月。这剑招已不再是一贯使出的快剑,而是忽快忽慢,变换无端,恰如行云流水,心之所至,剑锋所指,称得上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满墙花影,一道玉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不知何时,院门外又多了两道身影,一道玉箫声幽幽响起,空旷悠远,意境绝伦。一道吟咏声如天外之声,隽永清澈,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二者与剑舞相和,相得益彰,令人流连忘忧。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明月轻身落下来,还剑入鞘。她笑盈盈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问道,“韩大哥,长风,这么晚了怎么还一道在呢?”
易长风放下玉箫,笑道,“听说你一天没出院子,我随稚圭兄来看看你。也幸好是来了,不然错过了这绝美的风景,真是一生憾事!”
柳明月啐道,“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一生憾事!灯下看花,霜中就月,竹席枕风,围炉赏雪,哪一个不是人间美事?这一生还长着呢!咦,你何时学会吹箫了?好听极了!”
易长风笑道,“总要多学点东西,才好讨得明月欢喜呀!”
柳明月抱剑笑作一团。
韩琦还在回味刚才的剑舞、吟咏和箫声,如痴如醉,如饮醇酒,三杯虽已下肚,唇齿之间犹有余味。这会儿见两人笑闹在一处,男才女貌,如神仙眷侣,默契天成,刚刚升起的一点点伤感和遗憾又慢慢消散了。
八月初八,韩府和易府张灯结彩,喜气盈盈。柳明月梳着鸾凤髻,头戴凤冠,身着绿裙,颈间明月珠光润生辉。只见她黛眉朱唇,肌肤赛雪,抬眼望来,端庄中见妩媚,眼波中露温柔。喜娘夸张地喊道,“哟,娘子真是美若天仙!探花郎可真有福气!”
门外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与迎亲队伍的喜乐声混在一起,好不热闹。韩府门前,大街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有小孩子围着讨要喜糖,嘴里全是些漂亮的吉利话。
易长风眉眼含笑,一身红色礼服,更显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凡。韩府的家丁排成行地拦着,易长风身后迎亲的队伍赶紧一拥而上,一阵推拉之中,易长风连忙施展轻功,趁机闯入院门。
才进门就发现韩琦站立在路中间,笑呵呵地拦道,“修平想要过我这一关,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限探花郎一炷香之内作三首诗,三首都需明月满意才行!”
对易长风的才华而言,作三首诗确实容易。关键是能不能让明月满意,得不得明月的心。易长风略作思索,便出口成诗,其诗一念道:
抚竹弄琴音,诉我明月心。相思原不尽,幽梦总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