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戎从自己的位置上拿来了一份文件袋,递给方秋说:“原本也是打算找你谈话之后再还你的。里头是你的证件和银行卡,不过手机已经被诈骗团伙销毁,得重新买一台了。”
能拿到证件和银行卡,已经是意外之喜,方秋连声道谢,又凝视着魏珩的工位好一阵,才转动手推圈离开。
“现在回去吧。”方父没有给方秋拒绝的余地,推着轮椅就要往医院走,脚步比来时还要急切许多。
在方秋突然抓住手推圈,阻碍他推动的时候,他终于没忍住脾气,质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方秋面色凝重地进入路边的手机店,用刚拿到手的证件和银行卡买了最便宜的智能机和号码,全身没有多说一句话,迅速办理了开机业务离开。
方父见他膝盖上放着一架手机,没好气地要骂:“刚拿到银行卡就花钱,你是真觉得自己长大了,开始败家了是吧!这次为了给你看伤,家里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他的这些责备引来了店员和路人的侧目,不少人对方秋投去了责备的目光。
方秋却是平静地将银行卡递给了父亲,“里面是我大学期间攒下的零花钱和奖学金,剩下的你们处理了吧。”
话音落下,他自己推动轮椅返回医院,留下愣在原地久久才回神的方父。
“不就是说了你两句,给谁脸色看呢?”方父不满地絮叨着,迅速收起了银行卡,想着等会回去要是被妻子知道他们今天出来的事,就用这笔钱邀功。
方秋回到医院,刚出住院部的电梯,就见护士站的护士姐姐朝他招手,他凑近了听对方说:“你妈妈回来了看见你不在,正生气呢。”
“谢谢。”这一天的路数,方秋不是第一次用,他其实很清楚他妈回来的时间,但他选择还是去一趟手机店。
回到病房后,抱怨和斥责声依旧是那么熟悉,方秋紧抓着手机没有任何反驳,静默地进入了厕所,并上了锁。
听着厕所门被拍动发出的巨响,和命令他马上开门的声音,方秋紧攥着手机护在胸口,不断翻涌的气血令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妈,算我求你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听到门内的声音,方母拍门的手霎时顿住,不解地看向姗姗来迟的丈夫,质问道:“你带他去哪儿了,怎么人一回来就这样了?”
方父下意识推脱责任,“就是去警局配合做笔录。大概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
而后他拿出银行卡递给妻子,说:“你看看这个,他大学偷偷藏钱了,怪不得敢自己出去野,回头你问问他立马多少,上银行看看他藏了多少。”
方秋不在乎门外如何评价,只是无力地靠着椅背,一边又一边地自问该怎么办。他想救回魏珩,可他该做什么,怎么做。
他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现在的他只能等着时间一天天倒退,而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只有回到那个时候,不给魏珩打电话这一个办法吗?那园区里的其他人呢,也跟着他一起等死吗?
方秋暗骂自己真是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做不到。
他看着手机,在又一次慌乱无措的时候,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即使他很清楚,这次通话不会有人接听。
方秋没有期许地对着无声的手机,像从前寻求帮助一样,抛出自己的困难:“魏警官,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是个废人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可我真的不甘心……”
他对自己的无能有了最清晰的认知。
“嘟——嘟——”
听到本该无人接听的空号莫名有了接线声,方秋的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只听通话在下一刻接听成功。
熟悉的号码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却是方秋意料不到的结果。
“喂,我是魏珩,请问你是?”
声音
“魏警官?”方秋不敢置信,这股熟悉感瞬间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禁锢住了他的呼吸。
从人间炼狱离开后的每夜梦魇时,魏珩的声音无数次在他脑海中响起,他不可能听错魏珩的声音。
他确信这是魏珩的声音,可魏珩不是已经……
难道这是用了科技手段,还原死者的声音?可方秋不认为警方会这么做。
“嗯?”魏珩看了眼屏幕,这个陌生号码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于是试问,“请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方秋垂头掩面,半晌没有回音,又怕对方就这么挂了,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现在在哪儿?”
魏珩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在单位。”
“怎么可能?我明明刚从警局回来……”方秋愈发不解地喃喃低语,“他们都说你出事了,为什么?”
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隐隐发抖,魏珩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压低声音询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你呢,身边还有其他人吗?”方秋紧追着反问。
魏珩眉头微挑,瞧了眼办公区,“所以你是要找人吗?”
队里的人都外出公干了,现下办公区确实没几个人,他是临时回来拿文件的,马上也要出去。
“我……”方秋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从何处问起。
魏珩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
“这样吧,我把我同事的号码给你,你把想找的人的特征描述一下,我下午回来帮你找好吗?”从音色可以听出对方的年龄应该不大,估摸着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想找熟悉的警察解决,至于为什么会有他的电话,魏珩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耐心地缓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