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人迫不及待地定下了叛国罪。但冠冕堂皇的贵族和王室们,希望她这个异端能够在最后时刻死在战场上,洗脱自身的罪孽!
罪孽?
赫娜从来不觉得自己犯过什么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即便最后她被一心报复的豪格无情地扔进联邦实验时,她脸怨恨之类的情绪都没有。她只是冷静地看着弱小的人类如何为自己的生存争取先机。
当然,这并不说明她就任人宰割。
那些参加实验的人类,不会从她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强行摄取,只是害了自己的性命。她就这样被豢养了三年。直到某一天,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他为了自己的兄弟,又拼命了。
甚至连腿脚都断了,即便恢复也很难再站上那个战场。所以,他自愿当了试验品。
赫娜没有让他死。这个男人对生命的强烈渴望,又伴随着强烈的绝望。这样气息,让她无法放任他的死亡。
于是,他便成了那个实验唯一的成功者。
三年时间,在她的兄长与元老院内斗依然还处于金色阶段时,她已经进化出了银白之体。军部为了防止她进一步进化,将她封印起来,后来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但却能够感觉到某种灾难摧毁了这个实验室。
她安心地沉睡着,无欲无求亦无怨,像是入定一般。
而现在,这个男人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她面前。那些流逝并遗忘的岁月又像是回流到了指尖。
她的手指贪婪地抚过他的脸庞。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感——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羡慕。羡慕着这人能有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她的生命从来没有价值,只是权力斗争的附属而已。
豪格握住女人不老实的手,看着那漂亮的眉眼,“你真的杀了他们?”
赫娜点头,“你想杀了我吗?”这话没有一点情绪,仿佛只是客气的询问。
豪格颤抖了。他放开女人的手,艰难地将自己粘在女人脸上的视线移开,开始打量起这个山中建筑。空旷,干净,却没有一丝人气,更不像是有活人居住。
战争摧毁了再多东西,包括面前这个女人的灵魂!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赫娜想了想,最后摇头,“我没有亲人朋友,所以,住在这里跟住在外面没有差别!”她甚至都不好奇外面的世界,犹如一缕幽魂一样,根本无所谓身在何处,或是死是活!
豪格看着那漂亮眼眸中竟然是一片空荡荡,心里莫名地抽搐了一下。
“当初真是我抓了你?”他不觉得当年的自己能制服这样高等级的魂尸。
赫娜却笑了,“是呀!你最会的就是死缠烂打,即便打不过,也要力战到底。”
“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将自己交给了我?”豪格虽然不记得,却隐约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复杂,带着愧疚、懊恼以及愤怒等诸多情绪。
赫娜这次笑得有些直白,“我很羡慕你。也想看看人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战争,本来跟他们没有关系。可在高层发动战争之后,流血的通常都是他们的同伴。死亡和鲜血将他们裹入了战争的内部,这才难以脱身。但话说回来,这依然跟他们本体没有关系!
“即便跟着我走可能会死亡?”豪格这次心里更抽了。
赫娜看出了他眼里的情绪,“即便是克洛质体也是会死亡的。”被同伴杀死与被敌人杀死之间,她当然会选择后者。再则,即便不被杀也会自然死亡。
“我觉得或许这样的死法更有意思一些!”赫娜依然笑容清淡,却并不违心。
豪格已经无法与她那双眼睛对视了。
他错开眼,开始参观赫娜的住处。果然干净,连食物都没有一点。
“那个、我带了一些食物,或许你能吃!”
赫娜好奇地凑过去,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蔬菜和水果,笑了,“是苏小沫的?”
豪格点头,依然不去看她,只是将水果擦干净了,递到她手里。
赫娜想都没想,接过便啃了一口,丰富的汁液将两片粉色唇瓣涂上了一层水光。豪格眼前霍然闪过一副画面:自己泡在营养液中,偶尔能从视网膜的成像里寻找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她就站在他面前,隔着培养液。水折射出她的容颜。她也是这样笑着,表情和眼神俱是空洞。
这样的美人应该享有更精彩幸福的人生,而不是躲着阴暗的角落里孤独地等待死亡……
“赫娜?你的名字!”
赫娜抬头,“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叫豪格!”
豪格心里又不期然地震动了一下,噎了口唾沫,“嗯!听小沫说,你一直在那个实验室沉睡?那个实验室早就毁了,你为什么不逃走?”
赫娜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半晌她才应道:“我没有逃跑的理由!”
“……”
不用一个小时,豪格已经决定不就往事跟这位魂尸继续讨论。她的三观完全不正常。可他偏偏又不愿意离开,想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即便一天里一句话不说,只是偶尔眼神对上时看到彼此的微笑,仿佛那样就是他们交流的全部。
而在王宫里,几天没有豪格消息的众人也开始坐立不安。
“豪格少校应该没事吧?”希尔文的关心是名正言顺的。
伊奇曼从怀里掏出一枚胸针,看着它上面淡淡的粉色光彩,“呃,大概他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