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两边都是竹子夹着路,地上全是苍苔,中间一条石子小路。
刘姥姥让出路给贾母她们走,自己走边上土地。
琥珀拉着她说:“姥姥,你上来走,小心苍苔滑了。”
刘姥姥说:“没事儿,我们走惯了,姑娘们走你们的。可惜你们的绣鞋,别弄脏了。”
她光顾着和上面的人说话,没注意脚下,结果滑倒了,咕咚一跤。
大家都拍手笑起来。
贾母笑骂道:“这些小蹄子,还不赶紧扶起来,光站着笑。”
说话的时候,刘姥姥已经爬起来了,自己也笑了,说:“刚说完就打脸了。”
贾母问她:“扭着腰没?让丫头们给你捶捶。”
刘姥姥说:“哪有那么娇气。我一天不摔两下都不正常,要是摔一下就捶,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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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早把湘帘打起来了,贾母她们进来坐下。
林黛玉亲自用小茶盘端着一碗茶给贾母。
王夫人说:“我们不喝茶,姑娘别倒了。”
林黛玉一听,就让丫头把自己窗下常坐的椅子挪到下,请王夫人坐。
刘姥姥看到窗下桌子上有笔砚,书架上全是书,就说:“这肯定是哪个哥儿的书房。”
贾母笑着指黛玉说:“这是我外孙女儿的屋子。”
刘姥姥仔细打量了黛玉一番,笑着说:“这哪像小姐的绣房,比上等书房还好呢。”
贾母问:“宝玉咋不见呢?”
丫头们说:“在池子里船上呢。”
贾母说:“谁准备的船呀?”
李纨赶紧说:“刚才开楼拿高几,我怕老太太高兴,就准备下了。”
贾母刚要说话,有人回话说:“姨太太来了。”
贾母她们刚站起来,薛姨妈就进来了,坐下笑着说:“今天老太太高兴,我来晚了。”
贾母笑着说:“我刚还说来晚了要罚呢,没想到姨太太也来晚了。”
说笑了一会儿,贾母看到窗上的纱颜色旧了,就跟王夫人说:“这纱新糊上的时候好看,时间长了就不鲜亮了。这院子里也没个桃杏树,竹子又是绿的,再用绿纱糊上就不好看了。我记得咱们以前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天给换上。”
凤姐赶紧说:“昨天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有好些匹银红蝉翼纱,有各种花样,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拿了两匹出来,想做两床绵纱被,肯定好。”
贾母笑着说:“呸,都说你啥都见过,连这纱都不认识,明天还吹牛。”
薛姨妈她们都笑着说:“她再见过世面,也比不上老太太呀。老太太教教她,我们也听听。”
凤姐也笑着说:“好祖宗,教教我吧。”
贾母笑着对薛姨妈她们说:“这纱比你们年纪都大呢。怪不得她认成蝉翼纱,确实有点像,不知道的都这么认为。这正经名字叫‘软烟罗’。”
凤姐说:“这名字真好听。我这么大了,纱罗也见过几百样,还没听过这名字呢。”
贾母笑着说:“你才活多大,见过几样稀罕东西就吹牛。这软烟罗就四种颜色:雨过天晴色、秋香色、松绿色、银红色。要是做帐子、糊窗屉,远远看着就跟烟雾似的,所以叫‘软烟罗’。银红色的又叫‘霞影纱’。现在上用的府纱都没这么软厚轻密了。”
薛姨妈笑着说:“别说凤丫头没见过,我也没听过。”
凤姐一边说,一边让人拿一匹过来。
贾母说:“就是这个。以前就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做被做帐子,还挺好。明天找几匹银红的给糊窗子。”
凤姐答应着。
大家看了都称赞不已。
刘姥姥也眯着眼看个不停,念着佛说:“我们想拿这做衣裳都不行,拿来糊窗子,太可惜了。”
贾母说:“做衣裳不好看。”
凤姐赶紧把自己身上穿的大红绵纱袄子襟儿拉出来,给贾母和薛姨妈看,说:“看我的这袄儿。”
贾母和薛姨妈都说:“这也是上好的了,这是现在上用内造的,都比不上这个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