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窝棚太旧了,顶不住今夜的狂风,塌了一半。
这塌了的一半把这边口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反倒叫窝棚里暖和不少。
没塌的这一半,地上有一床破被,旁边摞着几个碗,还有个火折子。
地当中有个火盆,里头的灰是新的。
兴许这是哪个叫花子住的窝棚,今夜叫花子没回来,倒便宜了我。
破被一股味儿,我才不想盖这个东西,就从塌了的那半边窝棚里抽了些木棍当柴火,扔进了火盆中,又点燃了柴,生了个火堆。
窝棚里登时就暖和起来。
我把篮子往火边挪了挪,一会儿功夫,冷了的肘子、猪头肉等物就有了温度。
虽不是热的,但最起码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了。
冷的时候吃点东西有好处。
我就捧着半个肘子小口小口地啃着,一是叫身上再暖和一些,二是让嘴巴别停下来,这样不会太无聊,也不会犯困。
雪夜荒野,塌了一半的窝棚,随时可能找过来的陈家人,时不时响起来的狼嚎……重重危险之下,我根本不敢睡。
小口小口地嚼着肉,还能叫自己清醒些。
半个肘子还没吃完,窝棚外头忽然有人说话。
“哥,是个骡子!咱们把它杀了吃了吧!”
听声音是个小孩。
“嘘,别说话!咱们的窝棚里有人。”
这个声音听着年龄稍微大一些,但也还是很稚嫩。
我登时便打了个激灵。
窝棚本来就不大,还塌了一半,根本就避无可避。
我还没找到趁手的武器,两个人就钻了进来。
一个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两个人见到我就愣住了。
打破沉默的是他们两个人肚子里的咕咕声。
我把篮子盖掀开:“吃吗?”
两个孩子二话不说,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篮子里还有这么多呢,足够咱们仨吃一天了。”
那个小的一边伸长脖子往下咽包子,一边嘟嘟囔囔:“多吃点,明天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讨到饭。”
大的敲了敲他:“少吃点,给她留点。”
他说的“她”是我。
我有点感动。
这世上大概还是好人多吧。
“没事,吃吧,”我笑着安慰那个小的,“明天你们跟着我,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吃不上饭了。”
我住了他们的窝棚,便也要还给他们一个庇身之所。
孩子们不明所以,小的不敢吃了,扭过头看着他哥。
大的精明几分,不问我是什么意思,反而问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你知道登州卫哨所吗?”
大孩子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嘛?你想把我们兄弟两个送到哨所去吗?我们啥也没干,只是讨饭!这世道连讨个饭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