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牧真是和两个寝卫一起进来的。但那两个走着走着就被墙头放风的齐逍发现了。直接断了那个念,让他们麻溜转身回去守门了。
至于牧真,齐逍想了想,没直接动手,打算等等苍厘的意思。
苍厘怀里的寄春铃响了,但他不碰,只对牧真道:“来都来了,要不一起去寝宫里看看?”
牧真一怔,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苍厘继续吹风:“你不想看吗?正好神君不在。”
牧真抑着火头怒声质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都说了神君不在,我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坏事吧。”苍厘一把搭在他腕上,顺手探察了脉象,“嗯,果然好利索了。”
在牧真挥手拂掉他之前,他眼疾手快拉着人进了宫。
这寝宫里头还是气派的。明间严谨不失舒畅,布置得如同一处会客厅堂,左右又各隔出一扇大间,用珠帘宝柜掩了,想是闲情逸致的去处。
阖了宫门扫视一圈,苍厘先进左扇。此处目的明确,除却各样珍奇摆设,一顶偌大宫床几乎占去小半房间。
苍厘掀开云垂雾拢的床帷,于暗香四溢间一眼瞧见了褚师莲的头颅。
手一顿,苍厘下意识屏住呼吸。
并不似他在墓中看到的圣者身躯,一段锦衣掩枯骨,这颗头颅稳妥地摆在尾柱间设的花梁上,以一面香碟盛托,端得是发肤俱全,栩栩如生,鲜活如初。似乎只要张口轻轻呼唤一声,他便会再度开眼凝望众生。
苍厘一瞬间都要以为这是颗假人头,但看牧真的神色却知这便是褚师莲本人。
牧真骇然道:“这是,是圣者。”
是的,纵然在无数史诗歌谣中聆听他的事迹,在无数吉光片羽中窥见他的身影,但直面他本人的感觉还是这么震撼。即使这不过一颗头颅而已,两人也恍惚省得为何当初圣者能够一力折服整个世界,并让这个世界铭记千年之久。
他便该是这样一个圣心懋德之人。
牧真两眼俱迷,渐渐恸惘不能自已。他对着褚师莲的头颅怔怔垂泪,神色茫然道:“我……好难过。他为何会在这里?”
“这么看来,他并没有入土为安。”苍厘思索,“却不知神君为何要将他摆在床帷之内。”
“不……不该如此……”牧真口中喃喃,眼泪却涌泉一般停不下来。他着魔般看着褚师莲安详如眠微微含笑的面庞,韶华咫尺隔天堑。
“所以我说,当初是神君杀了圣者,现在你信了吧。”
苍厘想,还好齐逍没进来,让卫狁见了这场景怕不得直接跳起来追杀神君,一刻都等不了。
这时亲眼目睹一切的牧真无法不动容。
“……可他是笑着的。”
“因为动手的是卫将军。”
牧真心口阵阵绞痛,不再质疑苍厘的话,只蹙眉道:“太怪了,神君每夜看着仇敌不会睡不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