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快至正午,外头渐渐又起了喧闹。守在门边的府卫长将门一带,两人便只听得阁外嘈杂,四面八方皆有呼声。
苍厘反正不用扮端庄,这就起身,三两下跃到梁上,趴着窗子朝外看:“诶,有使者来了,想插队,和卫队吵吵起来了。”
牧真蹙眉:“谁来了都得排队。”
苍厘似笑非笑:“你猜是谁,又是齐展文。”
“他?”牧真眉心皱得更深,“不接。”
“哦?圣灵子要公然和天钧堡作对?说好了给各家赐福的,何况齐家这次受创最重。”
“这是我说的不接。”牧真眉眼傲然,一道灵气将门拂开,沉声唤府卫长进来,递了丹书:“给齐家少主,说不必多跑一趟。”
府卫长瞪大眼:“少主您……确定?”
“去吧。”牧真毫无豫色。
“这是专门对齐家示好?”苍厘暗道有趣,总不觉得他还会使捧杀之法。
牧真哼了一声。面上沉静,很是无谓。
苍厘看出他得意得快要冒泡了,又不肯直说。就着眼去看。
外头齐展文很是惊奇,本闹得有点僵硬的面色大为缓和,大方接下丹书,很是自得地朝着周围环顾,却见人群面露嘲意,窃窃私语。
齐展文有点惊讶了,往后头随行的人里逼视一圈,也没一个懂行的能跳出来救场。他瞻前顾后,明白再待下去两头不是。既接了符箓,这门就不能硬闯,当面驳人圣灵子面子。蹉跎几番,一拨人终是惊疑不定地摸着头走了。
苍厘好像懂了,翻身落回原处正要听牧真解释一下,门外已挤进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
“圣灵子好哇。”她和怀里孩子的脸蛋一样红扑扑的,一手接过丹书后,又怀着几分希冀大胆道,“俺们柱儿自小身体不好,能不能求圣灵子摸摸他的手,保佑他平平安安长高长大。”
牧真握了握小孩儿的手。
他看上去肃整得很,面上甚至挤不出一丝笑。动作却轻柔,怕自己碰伤了那个出生还未百天的孩子。
孩子也喜欢他,咯吱一声甜甜笑了。
妇人很是惊喜:“俺们柱儿逗好久才笑得。怎么今天圣灵子碰一碰就笑了。看来是有福缘哇!”
牧真点点头,看到妇人喜悦满溢的双眼,略一思量,又从盒上拆下一条朱砂绳,三两下编了一枚菱花结子,“此结悬于孩子摇篮,可保平安。”
妇人口中哎呦不停,千恩万谢地收了。又朝牧真拜了拜,这才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苍厘看在眼里,想祭司坐在高台上的时候,身边人分明都不敢多看她一眼。除了必要的仪式,她根本不会去触碰别人。连自己也不。
而牧真不同。比起敬而远之的吉祥崇拜,人们更像在心甘情愿地渴望他,深信不疑地喜爱他。
苍厘恍然而悟。对东陆百姓来说,见到圣灵子才是赐福的关键。如果圣灵子本人都不见,就算拿了他亲手画的符,那也是缺了灵魂的符,更别提什么福气了。
齐展文不懂这点,还以为自己讨了好,得了特殊待遇。哪知旁人都当他作天大的笑话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