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不会让你丢丑,毕竟我怕麻烦。”苍厘知他所想,随口保证,“你若实在担心,大可以将我拴在裤腰带上。”
牧真的耳朵蹭地红了,“你乱说什么!”
“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这么激动。”苍厘不明所以。西凉人以身涉险,常道“将命拴在裤腰带上”。他不觉得这建议有什么不妥。
“你…你当真……”牧真瑟瑟怒道,“不知羞耻!”
苍厘:……
“随你,你想怎么来,我照办。”苍厘懒得同人计较,转身往回走,将牧真柱子般绕了过去。
——这雨一时半会儿收不住,闲庭信步的兴致被搅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觉身上发冷发重,甚至想睡了。
牧真冷着脸追上去,顺手将人遮在伞下,“我们同去同归。但你不要离我太近,待在我一眼能看见的地方就行。”
“嗯。”苍厘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又听人刻意道:
“告诫你,老实一点。到时候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多少守点规矩,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苍厘头也不抬:“什么把柄?你的把柄?”
牧真:……
“你的把柄与我何干呢,圣灵子。”
“你不要总叫我圣灵子!”牧真眉心一抽,像是给蝎子蛰了一口。
“那叫你什么?”苍厘当然知道他的大名唯有牧氏家主和月眉老唤得,连一般族人都不得直呼,一时觉得好笑,“还叫烟烟?”
“你……!”牧真噎声瞠目,忿然作色,“你是怕别人看不出我们的关系?”
“我们有什么关系?”这回轮到苍厘莫名。
“什么关系。”牧真凉凉哼道,“苟且关系。”
直接整不会了
“……你,”苍厘顿然无语,“话不能乱说。”
“怎么,你也知道蝇营狗苟之事说出来丢人?”
“你已经答应帮我了,无论当初是否情愿,现在都没必要冲我撒气。”苍厘轻叹道,“况且誓言由你所起。再如何丢人,也是你要我保密的代价,不是吗?”
他很明显地听到伞骨咯啦断了几根。
“我不清楚你为何不愿与天雍府一条船,但目前来说,我们确实在一条船上。”苍厘淡然相劝,“耐心一点,比赛结束我就下船。在此之前,需得保证船不要翻。一旦落水我们都不会好过。”
牧真眉眼有几分扭曲,瞧着却更生动了。他将人让进廊下,冷冷收了伞,“首先你要记得,激怒我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首先做这种无趣的事。”苍厘看着牧真气呼呼地甩伞,蓦然有几分怀念那个空会张牙舞爪、没有半分施展余地的鼻烟壶。
“现在是入寝时刻,你若不歇息,也不要到处乱跑。”
“……是我冒昧了。”苍厘颔首,“不过干躺着难捱,有空可否再写点新篇让我长长眼。”
牧真的眼睛缓缓睁大,既而羞愤不堪。
“你!”他一把握断了伞柄,“无耻至极!”
“我是该先过问你的意思,但你一直不见,月前辈又默许我进书房,我就随波逐流了。”苍厘怪道,“你也没写什么不堪的东西,不用动怒。”
牧真干瞪着他,手臂渐绷若弓弦,将薄薄的衣衫撑得鼓胀,给人撩了鬃毛的小狮子似的,稍有差池便要一爪子挥去,将人撕成碎片。
“但以后可能不同,你会在日记里大书特书我的罪行吧。”苍厘看回去,眼底毫无波澜,“不过我一点都不会生气。倒是你,一五一十写下来,当心被别人看去,白做了誓言。”
“誓言有约束行为的效力,不劳你费心。”牧真咬牙道,“我才不会浪费笔墨写你,不要自作多情。”
那我就放心了。苍厘想。
檐外雨丝暂停一刹,空中闷然一声响。两人齐齐扭头去瞧,只见天上破了个大洞,洞中坠下个庞然巨物,正正落在重岭之外。乍一看去,竟同山峰一般高。
“那是什么?”苍厘以眼摹着剪影,“一座塔?”
“嗯。万古塔。比赛的场地。”牧真敛息道,“赛前三天放出,日中时分开塔。”
凭空落成一座巨塔,果然是圣阙的手笔。苍厘点头,“能提前踏场地吗?”
“不行。”牧真一副‘你又在异想天开’的眼神,“你手里的使者印是进塔的钥匙,一旦进入会被塔记录,再出来就算退赛。”
“还有呢?”苍厘邀道,“这个话题有趣,可以多说点。”
“我不说,我要睡了。”牧真才不上当,拔腿便走。
“你总归要在赛前同我说明所有已知信息,尤其是可以提前做准备那种。毕竟多一份了解多一份胜算。”苍厘晓之以理,“动动嘴皮子的事,不会脏了你的手。”
“不用准备。”牧真顿了顿,有点艰难道,“我会同你一起入塔。”
“是么。你临时参赛算抢占获胜名额,会引起众怒吧。”
“我不会直接参赛。”牧真冷声解释,“我房中还有只鼻烟壶,与碎了的那只是一对。”
苍厘明白了,想,其实挺上道,就是话不中听。
他进得堂屋,掩上大门。刚回过身,不防牧真又凑到近前,满面肃容道,“以后不许乱动我的东西,否则一分报酬都不会给你。”
牧真这一步没收住,贴得太近,过了正常人那条线,以至于苍厘下意识攥住匕首。
“好,一言为定。”苍厘脚跟朝后挪了半寸,踢到了门槛,“不想让人乱动的东西记得收好,下次再有人看过可不会像我这样通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