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她艰涩地皱了眉心,“……是……救我?”
“嗯。”
仿佛就是为了等这一声答应,牧开兰眉尖一松,放心地昏了过去。
“救了,回答问题吧。”苍厘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少女,无动于衷。
他几乎能听见耳后的磨牙声,唇角不由弯了弯,“我猜,你只能对掌壶人注灵。注灵后的沉睡时间,由灵力的耗损程度决定。”
“你都知道了,那就走吧。”声音冷冰冰道。
“下一个问题,”苍厘向后退了半步,才转过身,“你只会这一招么?”
“当然……”声音跟着转到他身后,“……不止啊。”
“也对。”苍厘道,“那你很厉害。”
“嗯?”声音未想到得了他一句夸奖,有些懵了。却不愿多言,兀自沉默起来。
偶然捡来的鼻烟壶可能是个稀罕的大宝贝。这让苍厘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将牧开兰摆在密牢的通风处,重新关了石门。权作无事发生般,快步走回井下窟洞,发觉此时天尚未亮。
“现在打算去哪里?”看着他腾身翻出井口,声音终于忍不住开腔。
“你觉得呢?”
“弄些汤药来,先把人救醒再说。”
“嗯。”苍厘仔细探察周围的气息,确认庭中没有埋伏。
“……等等,你是不是又看不到我了?”声音凑近了,不知做了什么动作。
但苍厘确实看不见它,只道:“是。”
“哦。”声音带着不解与暂来的宽心,再度陷入沉默。
灵体……原来会受到幻景影响。苍厘想,大概是由于某种相同的介质,二者之间产生共鸣,所以幻景将散未散时,本不可见的灵体连带着可见了。
走到城头馆子时,路边已依稀有了晨起的人影。苍厘同正烧锅的店家打了招呼,要了一壶奶茶并一碟薄皮包子,自己慢慢吃饱了,又要了一皮囊清水和一皮囊奶粥,一并拎在手上,躲过几列巡逻队,再度闪进了旧街。
石门滑开时,苍厘听到低低一声惊呼,牧开兰跟着摔了出来。
“牧小姐醒了。”苍厘将人扶起摆正,拧开皮囊塞子,递到她脸边,“先喝点水。”
牧开兰挣扎着握住皮囊,小口小口地灌起水来。她越喝越是激动,胸腔起伏不住。一面喝着,又断断续续咳了半晌,才似喘过那要命的一口气。末了放下水囊,泪眼汪汪地抹了抹唇,哑声道:“多谢公子相救。”
“不必客气,再喝点粥。”苍厘又将羊奶粥递过去,不料牧开兰只喝一口就呛了起来,而后半掩着面苦涩道:“公子,大概水已喝足了。这粥……先放着,一会儿再说吧。”
“好。”苍厘知道她喝不惯这味道,并不强求,索性开门见山道,“小姐可知,自己为何被关在此处?”
“……”牧开兰一时迟疑,不知如何开口。
“小姐安心。我只是好奇,罗舍王为何愿留小姐一命。”
牧开兰明显僵了一下。她同石壁靠得紧了些,方才小声道:“冒昧了,敢问公子是承何方委托前来寻我?”
“我既如此发问,小姐应当已经猜到委托者。”苍厘静静看着她,眼底澄净。
“是……是他吗?”牧开兰不很确定,眉尖微蹙,狐疑地看着苍厘。
“是。”苍厘指尖一错,掌心里蓦然露出只鼻烟壶来。
我捡到就是我的了
牧开兰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她抬眼去看合拢掌心的苍厘,一脸不解,“公子,这鼻烟壶确是我……”
“它现在不方便说话。”苍厘淡然道,“牧小姐可否先回答我的问题?”
苍厘想,按照安天锦的脾性,抓了牧开兰后,怎么都会顺便一刀砍了她,让自己彻底陷入困境才对。又怎会留下这么好的把柄?
牧开兰眼色一黯,垂眸思索片刻,复抬首道:“罗舍王的确是要杀我的。但我身上种了明踪蛊。一旦死亡,大管事便会通过蛊母知道我的所处。罗舍王取血验证,发现此事属实后,便将我丢进井里自生自灭。”
苍厘暗道牧开兰若真死在这密牢当中,天雍府那边就算找过来也无济于事。毕竟这怎么看都是失足落入陈年陷阱的死法。那给火燎掉一半的假面皮,更是欲盖弥彰,就差要她直接张口承认是自行逃跑了。
到那时候,安天锦不但能以擅闯禁地之名问他们的责,给这送亲队伍一股脑儿都塞到死牢里头吊着,狠狠打天雍和沙雅的脸;还能以安抚无辜之名,将自己推出去抵罪,几道大刑先去半条命,再交由天雍府随意处置。
他这招一石三鸟确实行得周全,只不想栽在了小小一只鼻烟壶上。苍厘想着,攥紧了手心,几将小壶拓进肉里。
“公子……壶能还我了么。”牧开兰被苍厘眼中乍起的杀气所震,硬着头皮小声道。
苍厘看着她陡然惨青的嘴唇,眨了眨眼,隐去怒意,语气柔和了些,“抱歉,还不行。”
“你说什么?”鼻烟壶先不满了,“将我还回去。”
“牧小姐接下来作何打算?”苍厘不作理会,只同牧开兰问话。
少女垂着眼,再不敢看他,“要是我说,余下打算全仰仗此壶,失了它我寸步难行,公子会还我么?”
“……你与它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声音恨不得掐着苍厘的颈子晃上一晃,“不是说过了,我们没……”
“……他是想帮助我的人。”牧开兰幽幽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们是一道的,可现在看来,公子并不愿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