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钰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表哥无需多虑,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苏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确实不曾有受伤的模样,这才放心,“你无事就好,比起复仇来说你的安危更加重要。”
宋知钰只觉一股暖流从心里划过,这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该说的话。
“表哥放心,我心里有数。”宋知钰自然转移话题,“这些天可曾查到什么?”
心里知道结果是什么样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苏霖遗憾摇头,“没有,应城惨案在朝中似乎是一个禁忌,几乎无人提及,就算是非说不可,大家也会用别的词语来代替。”
既如此,应当是有人下了一道隐晦的禁令,不许百官妄议此事。
在南山书院里,那些人还敢堂而皇之的在宋知钰面前提起,可见他们并不知道此事,下这道禁令的人也并非萧寒砚。
朝中能下这道禁令的人,也就只有皇上和沈问了。
宋知钰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我们只知道宋舟与人勾结制造,与他勾结的人是谁,做了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半点证据也无。”
“将宋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总能查清楚的。”苏霖揉了揉他的头,以示安抚,“我也曾怀疑过萧寒砚,暗中查了一番,发现他有些奇怪。”
宋知钰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轻捻了几下,眸光微闪,这才询问,“怎么奇怪了?”
“世人皆道萧寒砚暴戾恣睢,残暴狠辣,视人命为草芥。但实则这只是百官对他的评价,坊间不少百姓都对他都赞不绝口。他杀害的人都是残害百姓的公子哥,比如五皇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强抢民女,京中一些稍有姿色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上的,一定会想方设法搞到手。”
五皇子还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爱好,那些女子最终的下场都很惨,苏霖不愿这些事情污了宋知钰的耳朵,因此没说。
宋知钰早知传言有误,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是这样的。
“或许……这些都只是百官强加与他的污名。”
苏霖沉吟道,“不管如何,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不便在此多留。若是那你想离开京城,一定要告诉我。表哥别的本事没有,但一定能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宋知钰轻笑,“多谢表哥,我心里有数。朝堂凶险,你也要小心。”
静室外虽然有萧寒砚的人守着,但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相隔半个时辰才出去。
南山书院位居城南,整个书院堪比一座五进的大宅子,看起来恢宏气派。书院东南角有一个院落少有人前去,那是萧寒砚的院子,叫做雁归院。
苏霖从静室出来绕了几圈,见身后无人跟着,便进了雁归院。
萧寒砚负手站在窗边,听见有人进屋也未曾转身。
“主子。”苏霖单膝跪地,将头埋得极低,“小钰年纪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属下代他向您赔罪,还请大人平日里多善待他几分。”
萧寒砚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慢悠悠的在圈椅上坐下,“方才不是还说要送他去安全的地方,怎么现在又让我善待他?”
苏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没想到萧寒砚竟然会在暗中偷听他和宋知钰谈话。他平日里最是小心谨慎,断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这些日子但听说宋知钰的事情后就乱了分寸,一时口不择言。
“属下失言。”苏霖头埋得极低,“小钰是我亲表弟,平日里待人温逊有礼,只是在应城事变后方才性情大变,所作所为并非是他本意,还请大人恕罪。”
空气仿佛停滞了,逼人的寒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萧寒砚双眸轻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他五指修长,指骨匀称,被墨绿色的扳指衬得宛若一柄倒折的玉质扇骨。
半晌,萧寒砚睁眸,眉骨轻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跪在下方的苏霖瞬间惊起一身冷汗,声音颤抖道,“主子的恩情苏家上下没齿难忘,必当誓死效忠主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算是表明了立场,苏家虽然在意宋知钰,但萧寒砚永远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足袋
昔日苏氏一族得罪了当地的权贵,对方官匪勾结势必要将苏氏灭门,适逢皇上下江南巡游,萧寒砚陪同。萧寒砚以雷霆手段惩治了当地知府,又灭了匪患,苏氏一族得以保留。
这两年若不是萧寒砚暗中护着,苏氏一族也早已消失。
萧寒砚抬眸,右手食指轻捻了两下,沉声道,“今日之后,不必再私下见我。”
“主子。”苏霖惊呼出声。
“今日起,宋知钰就是你们苏家唯一的主子。”萧寒砚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清楚了?”
怔愣片刻,苏霖垂首,“属下明白。”
“日后他吩咐你做什么,不必告知于我。你若听话,我保苏家百年昌盛。”萧寒砚起身,径直往外走。
房门打开又关上,双腿酥麻的痒意让苏霖渐渐回神,方才的一切不是梦境。
世人皆骂萧寒砚暴戾恣睢,阴狠无比,视人命为草芥,他心里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世人又道萧寒砚为了一己之私坑害十万将士,他奉命孤身前往应城查案,知晓事实又并非如此。
如今世人又道萧寒砚玩弄世家公子,宋知钰饱受折磨。如此看来,是世人眼拙。
初春时节,凉气未褪,淅淅沥沥的小雨惹人心烦。
不过在外走了一圈,宋知钰的鞋袜已经全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