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帆一把握住林珺的手,他有些激动。
“珺儿,你能听到我说话了是吗?”顾燕帆拿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是我不好,你别为难自己,醒醒吧好不好?”
但林珺依旧如过去这么多天一样躺着,没给他任何反应。
顾燕帆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有用。
林珺平常生气就很难哄,更何况她现在比生气要严重百倍,是完全伤心失望了。
顾燕帆在想说什么才能让林珺心里好受些。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醒来打我骂我都可以,何苦折磨自己呢?”
林珺自幼被娇宠着长大,素来爱惜自己,顾燕帆打心眼里觉得任何人都不值得让她神伤至此,包括他自己。
病中的人不理他,他也不放弃,细细和她说这些年来的经历。
男人流血不流泪,顾燕帆这般心性的人,惯会把血泪憋心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肯往外说的。
可现在他捂住的坐在林珺身边,莫名眼眶就有些湿润,想把这些年的苦楚都倾诉给她听。
林珺确实听得到,但她早已分不清梦境。
一个接一个的噩梦吞噬了她,她觉得筋疲力尽,亲朋好友的死伤,黎民百姓的血难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撑不住,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却又一股无名的暖流洋溢全身,忽然吊起了她的精气神,
再然后她就能在厮杀与血腥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顾燕帆。
梦境中林珺身处尸山血海,浑身仿若失去知觉,她目睹了无数次死亡,此次都无法拯救父亲,好友,林珺崩溃了。
而这都是顾燕帆害的,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长刀出鞘必夺人命,残忍的让林珺绝望。
原来她自以为是的感情什么都不是,原来只是她一厢情愿,所有都是顾燕帆为了谋反的算计罢了!
但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却告诉他,顾燕帆不是杀人如麻的恶魔,而是一个饱经坎坷的可怜人。
年少丧母,常年与父亲聚少离多,兄弟不睦,继母薄情,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不曾有。
原本以为长大后能好些,岂料天子疑心,顾家成为京城的最尴尬的府邸,明明拥有崇高地位,却时刻风雨飘摇。
后来继母身故,弟弟年纪轻轻远驻边疆,父亲浑身伤痛却仍不得回京,顾燕帆就不明白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的父亲,母亲,弟弟甚至后母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该被这么对待,他要报复,要让那些忘恩负义的人知道,顾家不是人人摆弄的棋子!
所以顾燕帆服药积弱,远离京城,为的就是掩人耳目,暗中筹谋。
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甚至连定安侯都未曾察觉。
他就这样一个人走了许多年,多年的忍辱眼看就要雪耻,他却和林珺越陷越深。
顾燕帆不想害林珺,更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他爱她,可是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这么多年的付出。
他忍辱包羞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顾燕帆想不出放弃的理由。
顾燕帆越说越纠结之际,林珺手忽然重重一弹,屋内话音戛然而止。
“不要…不要……”
林珺拧眉低喃,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挣开的手紧紧攥住床单,瘦削的手背青筋暴起。
“好,不要。”顾燕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安慰,“我会保护你的,别怕,珺儿,什么都不要怕。”
林珺困在顾燕帆编织的噩梦里走不出,但这个声音又让她想起近来生活,陛下着实无情,顾燕帆着实忍辱,她又动摇了。
思想一旦动摇,便能从梦境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