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前厅,绕过圆桌,粱狮猛的停止了脚步。
他从未见过露出这副模样的东翔,脸色惨白,眼神冰冷而危险,像是受了伤的野兽。
东翔发现身后来了人,猛的一手掀起被盖裹住了环燕的身体,随后转头怒吼——
“叫御医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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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已经快要到春天的夜里,寒风依然嚣张的呼啸着。
帝永宫,王后寝宫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
此时,直雁生和汤时已经到了,一旁站着粱狮,床榻前,东翔绷紧了身体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床榻里的人,像是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房间中间,跪着一个侍女,她脸色惨白,似乎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浑身冰冷的颤抖着。
御医收回针灸的银针,又探了探若涵的鼻息和脉搏,随后快速的开了个方子,教给一旁等着的药童。
“把这些药抓来,熬好了马上给王后喝下去。”
“是。”药童领了方子,连头也不敢抬,快速的奔出了房间,那个房间里气压太低,他只觉得自己再多待一会,就要受不了的昏倒了。
御医回过头,又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了几分药材,合在一起放在药罐里打碎,倒上热水,起身想扶起若涵,一旁,猛的伸来一双手,东翔脸色依然难看,他撩袍朝床边一坐,小心的扶起若涵,替她裹好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御医看了眼难得如此火大的大王,也不作声,只是将碗递到若涵嘴边,捏开一点下颚,将药水倒进去。
若涵毫无知觉,药水灌不进去,直接从嘴里留了出来。
御医连忙拿出帕子提若涵擦嘴又抹了抹打湿的被盖,然后将帕子垫在若涵下颚处,有些为难的抬眼。
“大王,这碗药很关键,王后必须喝下去。”
东翔点了点头,又低头看了若涵一眼,接过药碗,大喝了一口,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吻住若涵的唇瓣,缓慢的喂药进去。
“咳咳!”若涵被水呛到,闭着的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但依然没有要醒来的样子,东翔就这样在众人安静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将药水喂进若涵嘴里,直到药碗见底,足足喂了快半个时辰。
药喝下后,东翔替若涵擦了擦嘴,看她的脸色终于不再是惨白一片,稍稍恢复了一点红润,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长松一口气,东翔将若涵小心的放回床榻里,盖好被子,他转过脸来,目光凶狠。
“这是怎么回事!”
御医被那骇人的声音吓得一抖,说话都差点结巴“回大王,王后中的是‘七伤’,此毒没有实体,靠让人闻见其香气而中毒,这种毒来源神秘,分量稀少,据说是从一种叫七伤花的花蕾里提取出来的。”
东翔听得心里一惊,回想自己还将若涵的胡乱蹬踹不当一回事,几乎差点害得她丢了小命,他握紧了拳头,直想给自己狠狠一拳。
“中了这毒会怎么样?”
“中此毒者,先是浑身发烫,然后意识混乱,头晕难忍,胃痛心焦,随后身体血液停止流动,体温下降,神经痛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消失,让人像死人一样死去。”
“像死人一样死去……”东翔缓慢的咀嚼这句话,全身都像被扔进了冰水里,他扭头看向御医,眼神里有噬人的杀气“她……现在……怎样?”
御医额头冷汗直下,这就是他最不想回答的话啊!
“……呃……呃……王后她……”
一声怒吼震天:“说!”
“是是!”御医噗通一下跪下“微臣、微臣已经用了所知的所有方法,若是王后三天后不醒来,微臣、微臣便无能为力了!”
头顶一声抽气传来,粱狮和直雁生抬眼,就见东翔黑瞳里风雨欲来。
“大王……”
“大王……”
粱狮和直雁生不忍,却又深知此时也许说什么也没用。
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回头,看若涵均匀的呼吸着,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润,像只是平静的睡着了,似乎只要叫一声,她便会迷糊的睁开眼,懒散的打着哈欠看着自己。
努力控制自己生平头一次感受到的恐惧,他还从未怕过失去什么,就算是立马结束自己这条命,他也丝毫不会皱一下眉头。
若涵……若涵……若涵……尹若涵……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不了解,还有太多的话想问她,还有太多的话没有告诉她,若是她愿意醒来,他愿意付出一切,愿意从此以后什么都依她的,她若是不愿看见自己,自己就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就算只是远远地看着她也好!只要她活着!
“把其他的御医也叫来。”东翔声音低沉,看向地上抖成一团的老头子“若是三天之后她不醒,本王要你们全部陪葬!”
“是!”御医冷汗湿透了衣裳,连忙磕头谢恩,末了,他又战战兢兢道“微臣,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
“微臣在王后中的毒里还发现了三日春……”
粱狮扬了扬眉,目光落到房间中间跪着的侍女身上。
东翔和他的视线落到一处,两人目光有短暂的交接。
“你是说,春、药,三日春。”
“是的。”御医点头“七伤毒实际上是一种复合毒药,普通人直接闻到,不会中毒,两日后,药性便散去了,但那人如果闻过七伤后,又闻了三日春,便会立即催发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