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州府邸,已是午后稍晚,阿凝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默哀叹气,诸多琐事萦绕在脑海中,头痛欲裂,再加上夏日闷热烦躁的天气,愈加令人心神不安。
柴家和岭南军一事几近走入了死胡同,阿凝已是爱莫能助,况且凌卿完全接手,也没有她好插手的地方。
但谢华私下锻造兵器,意欲谋反一事还得从欧阳睿这边下手查起。她好不容易和欧阳睿拉近关系,不能浪费了资源,半途而废。
欧阳睿如此警惕狡猾之人,又应当如何让他露出马脚?
一声闷雷接地响起,夏日暴风雨如约而至。路上行人纷纷避雨,连撑伞也挡不住如此猛烈的雨势,躲避不及的人自然被淋了个落汤鸡。阿凝呆似的看着窗外屋檐下的雨水如注般顺流而下,砸在地面激荡起水花。
要不干脆试试兵行险招,趁着欧阳睿对她有一丝男女之情的兴致,当面直接质询他。毕竟现在的局面已是坏的不能再坏了,岭南军和谢华要反是铁板子上钉钉的事。
暴风雨来势汹汹,离开得也匆匆。雨过天晴后,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凉爽和潮湿。阿凝稍稍梳妆打扮,挽了个当下流行的髻,换上亮色襦裙,便乘坐马车离府前往欧阳宅邸。她要主动出击,亲自上门邀请欧阳睿今日一同用晚膳。
欧阳睿曾与她说过,若要寻他可直接去欧阳府邸等候,不必前往仙香楼,毕竟对一女子不太方便。
阿凝走下马车,来到欧阳府邸门前,让门口守卫通报一声,她则在门口等候。
没过多久,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阿凝以为是欧阳睿出来了,转身却见一身着墨色武袍,带着斗笠之人大步朝外走来。那人只是漠然瞥了一眼阿凝,随即匆匆离去。
阿凝对上此人面容,微微一震。此人好生熟悉,特别是那双鹰眼,绝对是在哪见过。她追寻男子的身影,不停在脑海中搜寻关于此人的印象。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柔和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虑,“任姑娘亲临寒舍,欧某真是受宠若惊,不知任姑娘来找我何事?”
阿凝收回思绪,转身一脸笑盈盈看着欧阳睿,“雨过天晴,天气凉爽,正巧我今日得空,特来邀约欧阳公子一同共进晚膳。”
欧阳睿眼底闪烁着光芒,笑意莫测,立即答应邀约。其实他今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待处理,洛京那头传来命令,让他抓紧调集银两至秦关和洛京。
但今日自己感兴趣的人既然都亲自上门邀约了,总不能拒绝吧。
阿凝以地面积水为由,甚至邀请了欧阳睿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前往酒家。
要想套出他嘴中情报,总得拿出点诚意,阿凝想着,这还是第一次与除王爷之外的男子同乘马车。
欧阳睿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知任姑娘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又或许有求于他。
马车宽敞,阿凝与欧阳睿一人坐一边。欧阳睿见阿凝半敛着眼睛,坐在对面,神色泰然,丝毫不见尴尬和局促。倒是他,略觉一些尬意。
欧阳睿轻咳一声,打破微妙尴尬氛围,随意找了个话题,“任姑娘身上这香味令人舒心,不知用的是什么香?”
阿凝睁开双眸,回复道:“是河西的一种寺佛香,有着安神作用,欧阳公子对香道也有兴趣么?”
欧阳睿摇摇头,他可没时间研究什么香道,只不过平时在仙香楼待久了,口鼻充斥着胭脂俗粉的浓郁香味。现在闻到这股令人安心的淡淡檀香,反倒觉得十分新奇。
“任姑娘来找欧某,恐怕不仅是为了吃顿饭吧。“欧阳睿笑意深深。
“若欧某能帮得上任姑娘什么忙,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阿凝闻言,灿然一笑,这厮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不会自恋到真以为爱慕他才来找他。于是她直接开口:“其实我确有一事想请教欧阳公子。”
“哦?”欧阳睿微眯双眼,兴致盎然。
“柴家家大业大,手底有不少产业亟待找别家接盘,就比如说这珠宝饰的营生。我虽为任知州之女,但也想趁此做些小生意,为自己以后攒点嫁妆………“
欧阳睿倒是认真聆听,不时点点头,似乎表示理解。
“确实,嫡女地位毕竟不如嫡子,是要外嫁的,以后家产继承毫无份额。任姑娘尽早为自己将来做打算也是情有可原。”欧阳睿眼里闪过精光,这女人饰演任鋆嫡女倒是有模有样。
心中虽如此想,话到嘴边却是,“那任姑娘想让欧某如何帮忙,是想借点钱么?“
马车停下,四周变得不再喧闹嘈嚷,而是显得略为僻静。
阿凝掀开帘子,先行下了马车。身后跟着欧阳睿。
欧阳睿环顾四周,这酒家原来是设在隐蔽静谧的小巷之内,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阿凝特意选择这一处隐蔽酒家,就是为了避免碰见江南富户的公子小姐或者是凌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