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收集完现场证据,才察觉到欧阳睿自她跳下马车后就一直晦暗不明的盯着她看,盯得她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素儿,快跟阿爹回府。把身上的晦气洗洗干净。”任鋆状似心疼宠溺的嘱咐阿凝。
回头又对欧阳睿说道:“我这三女儿,在河西的时候就野惯了,对世间新奇之事皆想研究一番。”
欧阳睿似笑非笑,“任知州千金,今日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她倒可以做知州你的得力助手了,难怪任知州只带了她一人前来江南。”
阿凝听着欧阳睿话里有话,心里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去搭理他,拉过马车,径直经过他身边,对任鋆说道:“阿爹,这马车就拉到我们府邸放几天罢。”
任鋆明白阿凝是想从这马车着手调查,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阿凝立即赶着马车,跟上前面运送尸体的官兵一同离开现场。
“这死过人的马车放在知州府邸,也不嫌晦气啊。”欧阳睿将晦气两字咬得特别重,不知是对谁说这话,亦或者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他扬唇一笑,便也离开了城门口。
任鋆听着这话,喉中一噎。
城门一带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围观着官兵抬着尸体的木架,幸好尸体严严实实遮盖了一层布,不然这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定会吓惨不少百姓。
不少富户家公子小姐听闻城门口诈尸,也赶紧跑来看热闹,其中就包括项家少主和顾家小姐。
顾彩怡一向最爱凑热闹,这时看着大熟人阿凝竟赶着马车走在官兵后头,好奇的大声询问:“任小姐,任小姐,城门口生何事了,听说是诈尸了,这是真的么?”
诈尸两字迅让周边百姓炸开了锅,议论声鼎沸,一些百姓还想挤着上前,欲探一番究竟。
阿凝略扶额头,心中无奈,顾彩怡这大嗓门,幸亏有不少官兵在周边戒严,不然定有百姓好奇心作祟,还会冲上前来掀开白布。
“女孩子家家,不要多打听,赶紧回家待着。”阿凝朝顾彩怡扔下一句话,继续赶着马车朝前走。
顾彩怡撅撅嘴,这几日和阿凝经常混在一起,胆子也肥了一圈,不服喊道:“你不也是女孩子家家么,哎,任小姐,你怎会也在城门口啊?”
还没喊完,就被一旁的项家少主给捂住了嘴。这么没大没小,可千万别得罪了人家,任小姐应当是被知州大人喊去帮忙的,虽然他也疑惑任小姐为何参与了公事。
一行人马走在主干道上,所到之处皆有百姓指点议论,阿凝突然有点后悔亲自赶马车回府了,她只觉得证物重要,所以必须亲自押送,不过跟在尸体后面,抛头露面的。以后这些江南富户又会如何看她。
突然,从两边高耸屋檐上不断射来带火球的箭头,箭头飞射向尸体以及马车。四周官兵乱成一锅粥,根本来不及避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推车上的尸体烧成一团火球。
“救火,快点救火。”混乱中任鋆坐于马背上高声命令,内心是急得不行,如此重要的证物怎能被销毁。
阿凝抽过官兵佩刀,倒是快挡下射向马车的箭头,剑法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但从两边屋檐之上射下的箭头密密麻麻,非常之多,阿凝无法完全阻止射向马车的带火箭头,马车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
骏马长嘶,阿凝见情势已无法挽回,果断一把将马套劈开,马匹与马车分离。她迅翻身上马,狠狠抽向马屁股。骏马长吁一声,前蹄抬起,全朝前冲去。
阿凝坐于马上,弯曲两指放入唇间,吹了几声口哨集结暗卫,命令暗卫来处理后续。没过多久,暗卫从各个方向出现,接到阿凝指令,一批开始追捕屋檐上放箭的人,一批拿水灭火处理现场,混乱一片的主干道上逐渐恢复秩序。
在街角暗处,欧阳睿隐蔽于人群之中,方才阿凝跳上马背,集结暗卫的一系列动作全都落入了他眼中。
欧阳睿面色冷峻,眼底划过波涛汹涌,他如今大胆猜测这任知州千金十有八九便是那晚闯入仙香楼的刺客。而且她真得是任知州千金么,欧阳睿勾唇冷笑,脸上一闪而过浓厚兴致。
阿凝将马匹安置在知州府邸的马厩之中,并派了两名暗卫专门看管照料,自己则快返回现场。
现场火势已被扑灭,任知州带着一行官吏还在现场处理后续。两具尸体已被烧得漆黑炭化,完全不辨面目。见阿凝回来,任知州上前,连连叹气:“这放火之人可有抓到,现下该如何是好?”
江南生如此骇人重大的事件,任鋆本想尽快将此事上报给摄政王,但如今证物几乎被毁,在摄政王那儿也不好交待。
阿凝看着惨不忍睹的现场,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她仍是安慰说道:“我已收集了一些证据,那马匹还在,只是这两具尸体被烧有些可惜了。至于放火的人,暗卫正在全力追捕。”。
过了午时,追捕的暗卫才回来,并且带了一具蒙面人的尸体回到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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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凝小主,这些暗中放箭的蒙面人武艺不弱,逃离非常快,我们颇费精力才追上一人,本想活捉。不料他竟当面服毒自尽。”暗卫如实禀报。
阿凝喊来任鋆,又命令暗卫将蒙面人衣裳褪去,只留下底裤。仔细寻找能辨认出身份的蛛丝马迹。
蒙面人身上没有任何印记,阿凝细细观察,手掌粗糙,手指有茧,看来也是习武许久了。
不过在蒙面人小腿处倒是现好几处被蛇咬过的痕迹。
“此人的长相不像是江南人士。”任鋆在一旁观察许久,别的特征未现,倒是这长相引人注意。
“也不像是洛京或者北边人士。”阿凝补充道。
“像是,,像是世居岭南深山中的山族人士。”任鋆年轻时曾游历过岭南,见过岭南当地形形色色的百姓,一部分与汉人无异,常居于平原地带,还有一部分深目扁鼻,肤色黝黑,头微曲,常居于岭南深山老林中,被称作为山族。
岭南人,又是岭南人,阿凝心中骇然。上回在龙鸣山盘踞伪装成匪徒的便是岭南人,不过长相倒是与汉人无异,所以凌卿他们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查清那些人的身份。今日这岭南人长相倒是独特易辨。
”岭南山族人士长相便是如此。“任鋆娓娓解释道来,“岭南山中环境多湿暖,雾气浓密又毒,不常见太阳,因此毒蛇毒虫特别多。而山族人也以蛇虫为食。经常被蛇咬伤也不足为奇。”
阿凝手搓着下巴,点头表示理解,看来今日城门口诈尸的那车夫和仆人也和岭南脱不了干系。
“这岭南山族人为何会出现在江南一带?这些放箭之人的幕后人又会是谁?”任鋆只觉得谜团越滚越大,了解的信息越多,离真相好似就越远,这又该从何处查起。
阿凝随着任鋆提出的疑问,陷入沉思,她开始仔细回忆今早生的所有事情。
事情的开端便是一辆神秘马车,带着两具尸体,驶向城门口。阿凝有个基于直觉的大胆假设,倘若车上两人早已死亡,那马车却能照常驶向临安城,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马匹熟悉进城的路,大概率应当是城内哪户人家的财产,就算不是,它在城内也必然有个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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